“吃火锅你玩什么手机!”
越灵抢过褚嫣的手机反扣在桌上,手指敲敲台面,“别浪费啊,不能辜负老板娘的盛情款待。”
最后两个人虽然没怎么浪费,但几乎撑得扶墙而出。
“我明天去你家接子霖,你把他的行李都打包好,去容城一住就是一个月,该带的都带上哦。”
越灵翻白眼,“早收拾好了,我巴不得这臭小子赶紧滚蛋。”
“你可拉倒吧,我刷到你的抖音小号了,全是邵子霖小朋友的日常,涨粉挺快啊,小东西快成网红了,”褚嫣由衷感叹,“我发现你带孩子比我有天赋,这小东西交到你手上,还真挺合适。”
越灵翻了个更大的白眼,自嘲道,“这天底下,只有我这么蠢的女人才会愿意替仇人养孩子。”
邵总被判无期徒刑,他的小三见上位无望,想趁年轻再给自己搏一个前程,于是舍弃了儿子这个拖油瓶,邵太太和邵家女儿更是容不下这个私生子,正好褚嫣当时在看守所里答应过会替邵总庇护邵子霖,于是将他接到了褚家抚养。
越灵这两年夜场生意也做大了,一年前盘下了即将倒闭的金帝斯,内部拆掉重装,开了述梦分店,有次邵子霖小朋友想爸爸了,不自主地偷偷跑来金帝斯,发现完全变了样,小家伙在门外哭得歇斯底里,最后被出来送客户的越灵撞上。
缘分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
越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圣母心泛滥。
仇人的私生子,她一带就带了一年,如今邵子霖除了不喊她一声妈,其他方面也和她的儿子无异了。
褚嫣认为这是越灵的一种亲情代偿。
越灵自己亲缘关系浅淡,因为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过关心和托举,所以下意识会对邵子霖的境遇产生共情,同情。
但褚嫣从来不戳破这一层,任何人都有权利寻求自己的精神寄托,越灵弥补自己的童年缺失,对邵子霖绝不会差。
“你把子霖照顾得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她由衷地向她表达谢意。
越灵挺别扭,假装不买账,“你谢个屁啊,他住我的吃我的,将来都是要还的!让他还!”
褚嫣笑着说“好”。
次日一早褚嫣把邵子霖小朋友接回褚家,吃个午饭,定了午后的航班飞容城。
餐桌上老爷子夸小家伙壮实了不少,看来每天有认真吃饭。
严秀丽则是稍微严格些,问小家伙暑假作业都带上了没有,叮嘱他到了容城不可以偷懒,每天都要做功课。
邵子霖扶着筷子正襟危坐,一一应着,在褚家不敢像在越灵面前那么随意散漫。
尤其是在褚嫣面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褚嫣阿姨明明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但身上的气场却总叫他怵得慌。
越灵拿捏他这一点,他在学校犯了错,或者平时不听话,越灵总会以“告诉褚嫣阿姨”为要挟,逼得他一秒变乖,百试百灵。
饭后褚嫣被严秀丽单独拉到一旁说话。
“你也毕业了,是真打算留在容城不回来了?”
褚嫣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
严秀丽这阵子愁得黑眼圈都深了,但真见到女儿,又不忍心说重话,只能小心试探,“你要是放心不下那个孩子,不如把她接回家里,妈替你照看,何必带在身边呢?”
褚嫣不搭腔,自顾自检查邵子霖的小书包。
严秀丽急了,“你年纪轻轻,独身一人,带着这么个不健全的小孩在身边,让别人怎么看你?你自己去看看营销号是怎么说你的!”
褚嫣停下手里动作,转过来,皱眉。
“您没事少上网,多出去打打麻将,买买衣服首饰,钱不够花找我。”
“反了你了!要你教我做事?”严秀丽柳眉倒竖,“你赚几个臭钱,了不起死了!除了赚钱你还知道什么!”
褚嫣噗嗤一声笑,“那没办法,家族传统。”
严秀丽被女儿这么一噎,脾气都撒不出来,只能换了表情,又把软话说了一箩筐。
“集团现在不同于以前,你毕竟是褚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长公主,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你的亲事始终是我和你父亲的心结,我们褚家也不是拜高踩低,只是郁白这三年都没有回来过一次,如果他真像新闻上说的或将定居海外呢?”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青春有多宝贵,难道就这么遥遥无期地等下去?”
褚嫣定眼看了母亲一会儿,纠正她:
“婚姻不是买卖,恋爱也不是利益交换,我的青春和郁白的青春同样宝贵,时钟每天同样走,没有谁耽误谁之说。”
严秀丽一摆手,“你总有你的理。但家里是时候向谢家下最后通牒了!郁白要么今年内回来,要么就解除婚约,反正不过是把三年前本该走的流程走一遍!”
褚嫣冷脸,“您宁愿相信野媒的胡乱揣测,也不愿多给谢家一点时间?”
“三年!三年还不够吗?”严秀丽拿手指比了个三,嗓音也高了,“我早就对谢家有意见!当年郁白出事,他们连个像样的交代都不给褚家,要么是打心眼里没把褚家当回事,要么是早就打算借此解除婚约,大家轻松!”
“说是送郁白出国治疗,谁知道这三年有没有治好?要我说,他真惦记你,治好了早就回国了,肯定是病情不容乐观,我这个当妈的,难道看着女儿守着个可能治不好的精神病患苦等下去?”
“你父亲每天忙成什么样了,还常常惦记着要去谢家探望走动,倒是那谢老爷子总推说自己身体不好,连亲家都不肯见,去年连谢钧这个当爹的都跑得不知所踪,谢家现在一盘散沙,态度暧昧不明,把你这个所谓的儿媳晾着,我找谁说理去?!”
严秀丽盘点起谢家的罪行就一肚子气,言辞激动,眼睛也红了。
褚嫣放下书包走到母亲身边,软下语调,“知道您是心疼我。但我相信郁白,也请您相信我,好吗?”
严秀丽偏过脸,捂着眼睛,不搭理她。
“妈,”褚嫣把她肩膀掰回来,郑重地说,“学校里还有一点毕业手续,等全都弄完了,我打算去一趟m国。”
严秀丽猛地抬头,紧张地盯着女儿。
“他如果不回来,难道你也要跟他留在那里?”
她问这话时,声音都是抖的,就怕女儿点头。
好在褚嫣摇了摇头。
“您放心,我只是想去确认一下,他情况如何,治疗进展到哪里了,不联系国内的原因是什么,以及……我还该不该继续等下去。”
严秀丽心安了一些,又半信半疑,“你可别骗我。”
“我在国内有亲人,有朋友,有事业,还有两个小屁孩要负责,辛苦铺开这么大的摊子,怎么可能撒手不管?”
“算你拎得清。”
严秀丽主动替邵子霖打包小零食去了。
褚嫣一个人静立在原地,沉思。
直到衣摆被人拽了一下。
她低头,看到邵子霖正仰头看她。
粉白圆润的脸蛋,滴溜溜的黑葡萄眼,头发微卷,梳了时髦造型,精致漂亮得跟小姑娘似的。
越灵是真的把他养的很好。
“嫣嫣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褚嫣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
“没大没小,你得叫我阿姨。”
邵子霖懊恼地捂嘴,但又有些不服气,壮着胆子争辩,“可是你看起来很年轻啊,我叫你阿姨,不就把你叫老了嘛……”
这话有拍马屁的嫌疑,褚嫣被哄得扬唇,弯下腰和小朋友平视,耐心解释:
“小爱是我领养的女儿,你既然认了小爱做你妹妹,辈分上,是不是就该叫我一声阿姨呢?”
邵子霖人小鬼大,脑子很活泛,立刻理解了这层关系。
“好吧,小爱真幸福,有你这么漂亮的妈妈。”
邵子霖嘟着小嘴,语气有点酸。
褚嫣笑容扩大,“那你要跟我一起生活吗?我也可以给你当妈妈哦。”
邵子霖半张着嘴发呆,似乎在认真思考,随即后退一小步,脸上写着为难。
“可是这样的话,越灵会伤心的。”
褚嫣乐了,故意逗他,“你跟越灵关系这么好啊?”
小家伙脸蛋一红,别别扭扭转身,不说话。
褚嫣宠溺地抚了抚他的小卷毛,小家伙又转过来转移话题,“嫣嫣阿姨,小爱在电话里告诉我,她有一个很帅很温柔的爸爸。”
褚嫣一愣,想起来容城的家里,小爱第一次在主卧看到谢郁白的照片时,抱着照片不肯撒手的模样。
褚嫣想了想,对邵子霖点头,“是呀,他是我未婚夫,当时就是他和我一起在公园捡到了小爱。”
邵子霖满脸惊奇和期待,眼睛亮晶晶的:
“那我这次去容城,能见到小爱的爸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