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推开天岂人力资源中介公司的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衬衫后背已经湿透，紧贴在敦实的后背上。
\"阿朵姐在吗？\"他粗声粗气地问前台。
前台小妹抬头看了眼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约莫四十出头，皮肤黝黑，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朵姐在办公室，您是？\"
\"我是阿波，她让我今天来报到。\"阿波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波哥！\"阿朵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来，黑色职业装勾勒出曼妙的身材，\"可算把你等来了。\"
阿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路上堵车，开了快48个小时。\"
\"辛苦了。\"阿朵拍拍他的肩膀，\"走，带你去见见同事们。\"
两人穿过走廊，阿朵压低声音说：\"最近公司接了个大单子，要给友谊药浴招一批技师。你经验丰富，这个项目就交给你了。\"
阿波点点头：\"放心，我在老家那边也做过类似的。\"
推开会议室的门，几个年轻的人事专员正在整理简历。看到阿波进来，都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是阿波，以后就是咱们团队的一员了。\"阿朵介绍道，\"他可是我从老家挖来的得力干将。\"
阿波憨厚地笑笑，在会议桌旁坐下。桌上堆满了简历，他随手拿起一份翻看：\"这些人都面试过了？\"
\"还没，正等着你来把关呢。\"阿朵说，\"友谊药浴那边要求挺高的，要年纪大一些的，长相要敦实可靠。\"
阿波挑了挑眉：\"这不就是在说我这样的吗？\"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笑。阿朵白了他一眼：\"少贫嘴。对了，你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还没，刚下高速就直奔这儿来了。\"
\"那正好，晚上我请你吃饭，顺便给你接风。\"阿朵说着，看了眼手表，\"现在先去人事部办入职手续吧。\"
阿波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听说友谊药浴的老板......\"
\"嘘。\"阿朵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待会儿再说。\"
阿波会意地点点头，跟着阿朵走出会议室。走廊里，他低声问：\"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了。\"阿朵神色凝重，\"所以才需要你帮忙。记住，在查清楚之前，千万别打草惊蛇。\"
阿波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明白。\"
阿波站在产业园的大门口，望着眼前整齐的厂房和办公楼，深吸了一口气。保安大叔老张正站在岗亭外，见他过来，连忙敬了个礼。
\"新来的主管是吧？\"老张笑眯眯地问，\"听说是阿朵姐介绍来的？\"
阿波点点头，掏出烟递过去：\"是啊，以后还请多关照。\"
老张接过烟，压低声音说：\"你是接阿熄的班吧？那小子走得太突然了，连交接都没做。\"
\"哦？\"阿波挑了挑眉，\"阿熄是什么时候走的？\"
\"就上周，说是家里有事，连夜收拾东西就走了。\"老张吐出一口烟圈，\"玄总还特意来送他，两人在办公室谈了好久。\"
正说着，保洁金大姐提着拖把和水桶走了过来：\"新主管好！我是负责园区保洁的金大姐。\"
阿波打量着她，五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瘦小但精神矍铄：\"金大姐辛苦了，园区这么干净，都是您的功劳。\"
金大姐摆摆手：\"哪里哪里，都是玄总领导有方。你是不知道，以前园区可乱了，自从玄总和阿熄来了之后，才慢慢走上正轨。\"
\"玄总经常来园区吗？\"阿波状似随意地问。
\"以前常来，最近少了。\"金大姐说，\"不过每次来都要去地下室，一待就是大半天。\"
阿波心中一动：\"地下室？\"
\"对啊，就是最里面那栋楼的地下室。\"老张接过话头，\"玄总特意交代过，除了他和阿熄，谁都不能进去。\"
阿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了。对了，阿熄走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金大姐和老张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阿波追问。
老张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阿熄走之前那几天，总是神神秘秘的。有天晚上我值夜班，看见他拎着个大箱子进了地下室，出来的时候箱子空了。\"
\"而且那几天，地下室经常传出奇怪的声音。\"金大姐补充道，\"像是机器运转的声音，又像是......\"她突然停住了。
\"像是什么？\"阿波追问。
金大姐犹豫了一下：\"像是人的哭声。\"
阿波心头一震，正要再问，手机突然响了。是阿朵发来的消息：\"晚上七点，老地方见。\"
他收起手机，对两人说：\"今天先这样，我去园区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离开岗亭，阿波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那栋楼。楼前挂着\"设备维修中心\"的牌子，大门紧锁。他绕着楼转了一圈，发现后门虚掩着。
正要推门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新来的主管？\"
阿波回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正冷冷地看着他。
\"玄总？\"阿波试探着问。
男人点点头：\"听说你是阿朵介绍来的？\"
\"是的。\"
\"很好。\"玄总走近几步，\"既然来了，就要守规矩。这栋楼，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明白吗？\"
阿波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明白。不过作为园区主管，我总得了解每栋楼的情况......\"
\"不需要。\"玄总打断他，\"你只需要管好保安和保洁就行了。其他的，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
说完，玄总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对了，晚上我要用地下室，你让老张和金大姐提前下班。\"
看着玄总远去的背影，阿波握紧了拳头。他拿出手机，给阿朵发了条消息：\"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晚上见面详谈。\"
阿熄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目光透过窗户，落在园区里正在笨拙指挥的阿波身上。阿瑶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看他，连最基本的园区管理流程都不懂，\"阿熄冷笑一声，\"阿朵怎么会找这么个人来接我的位置？\"
阿瑶轻轻抿了一口咖啡，语气淡然：\"阿波以前是生产线上的，跟园区管理确实不搭边。不过，他可是阿朵的心腹，你最好别小看他。\"
\"心腹？\"阿熄嗤之以鼻，\"就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连保安和保洁都指挥不动，还能干什么大事？\"
阿瑶放下咖啡杯，目光变得深邃：\"你别忘了，阿朵可不是省油的灯。她既然把阿波安排到这里，肯定有她的用意。再说了，玄总那边......\"
提到玄总，阿熄的脸色微微一变，手里的钥匙也停止了转动。他压低声音：\"玄总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阿瑶摇摇头：\"他最近很少来园区，不过昨晚我在地下室附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阿熄立刻追问。
\"像是机器的轰鸣声，但又不太一样，\"阿瑶皱了皱眉，\"还有......哭声。\"
阿熄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里的钥匙\"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钥匙，声音有些发抖：\"你确定没听错？\"
阿瑶盯着他，眼神中带着探究：\"阿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阿熄避开她的目光，强装镇定：\"我能知道什么？我只是觉得......玄总最近的行为有点反常。\"
\"反常？\"阿瑶冷笑一声，\"你突然辞职，连交接都不做，这才叫反常吧？\"
阿熄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阿瑶，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我劝你，也别多问。\"
阿瑶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好，我不问。不过，阿波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阿熄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园区里正在跟金大姐说话的阿波，低声说道：\"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阿瑶也走到窗边，目光落在阿波身上，轻声说道：\"我倒是觉得，他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阿熄没有接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钥匙，指节微微发白。
财务部的办公室里，瓜正翘着二郎腿，手里翻着一份报表，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意。阿瑟端着一杯茶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瞥了一眼窗外正在园区里忙碌的阿波。
\"你看那个阿波，\"阿瑟嗤笑一声，\"整天在园区里转来转去，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瓜头也不抬，冷冷地说：\"他本来就是生产线上的粗人，懂什么管理？阿朵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他塞到这里来。\"
阿瑟抿了一口茶，压低声音：\"听说他是阿朵的心腹，咱们还是小心点，别得罪了他。\"
\"心腹？\"瓜冷哼一声，\"就他那点本事，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懂，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阿瑟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他最近好像在查什么，整天往地下室跑。\"
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地下室？他去那儿干什么？\"
\"谁知道呢，\"阿瑟耸耸肩，\"可能是想找点存在感吧。毕竟，他这个主管当得也太憋屈了，连咱们财务部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瓜合上报表，眼神变得锐利：\"阿瑟，你说他会不会是阿朵派来查我们的？\"
阿瑟愣了一下：\"查我们？为什么？\"
\"你忘了？\"瓜压低声音，\"上个月那笔账，我们可是做了点手脚。要是被阿朵知道了......\"
阿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会吧？那笔账做得那么隐蔽，他怎么可能查得出来？\"
瓜冷笑一声：\"你别小看他。阿朵既然把他安排到这里，肯定有她的用意。再说了，他最近不是一直在跟金大姐和老张套近乎吗？\"
阿瑟皱起眉头：\"你是说，他在打听我们的事？\"
\"很有可能，\"瓜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园区里正在跟金大姐说话的阿波，\"这个阿波，看起来憨厚，实际上可不简单。\"
阿瑟也走到窗边，盯着阿波的背影：\"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瓜眯起眼睛：\"先别轻举妄动。他不是喜欢查吗？那就让他查个够。不过......\"他转过身，看着阿瑟，\"你得去跟玄总打个招呼，让他多'关照'一下阿波。\"
阿瑟点点头：\"明白。不过玄总那边......他最近好像对阿波还挺客气的。\"
\"客气？\"瓜冷笑一声，\"玄总是什么人？他能对谁真正客气？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你只要把我们的担忧告诉他，他自然会明白该怎么做。\"
阿瑟犹豫了一下：\"可是，玄总一向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
\"这不是插手，\"瓜打断他，\"这是提醒。再说了，玄总也不想看到阿朵的人在这里搅局吧？\"
阿瑟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瓜看着阿瑟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窗外。阿波正蹲在地上，跟金大姐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瓜的眼神渐渐变得阴冷，低声自语：\"阿波，你以为你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哼，等着瞧吧。\"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最近多注意一下阿波的动向，有什么异常，随时告诉我。\"
挂掉电话后，瓜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文件的封面上写着\"园区财务明细\"，他翻到其中一页，盯着上面的数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阿波，你不是喜欢查吗？那我就给你点东西查。\"
哈哈女士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一叠考勤表，气冲冲地走进财务部。阿瑶正在整理文件，抬头看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哟，这是谁惹我们哈哈姐生气了？\"
\"还能有谁？\"哈哈女士把考勤表往桌上一摔，\"那个阿波，简直是个废物！连最基本的考勤都做不好，你看看，这都乱成什么样了！\"
阿瑶拿起考勤表翻了翻，眉头皱了起来：\"确实有点乱。老张上个月的出勤天数怎么少了三天？金大姐的加班费也没算进去。\"
\"何止这些！\"哈哈女士气得直跺脚，\"保安队的考勤表上居然还有涂改的痕迹，这让我怎么做工资？\"
阿瑶放下考勤表，叹了口气：\"阿波毕竟是新来的，可能还不熟悉流程。\"
\"新来的？\"哈哈女士冷笑一声，\"这都一个月了，连考勤表都填不明白，还当什么主管？我看他就是个草包！\"
阿瑶摇摇头：\"你也别太生气，毕竟他是阿朵姐介绍来的，咱们多少得给点面子。\"
\"给面子？\"哈哈女士双手叉腰，\"再给面子，工资都发不下去了！你是不知道，保安队那边已经有人来问我，为什么上个月的工资少了。我总不能说是主管把考勤搞砸了吧？\"
阿瑶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我去跟阿波谈谈，让他尽快把考勤表整理好。\"
\"你去？\"哈哈女士挑了挑眉，\"他连我的话都不听，能听你的？\"
阿瑶笑了笑：\"试试呗，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哈哈女士叹了口气：\"行吧，你去试试。不过我可警告你，要是他再搞砸了，我可不管他是谁介绍来的，直接找玄总去！\"
阿瑶点点头：\"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哈哈女士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对了，你听说没有？阿波最近好像在查什么，整天往地下室跑。\"
阿瑶愣了一下：\"地下室？他去那儿干什么？\"
\"谁知道呢，\"哈哈女士耸耸肩，\"可能是闲得慌吧。不过我可提醒你，地下室那边可是玄总的地盘，他要是惹出什么麻烦，咱们可都得跟着倒霉。\"
阿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哈哈女士离开后，阿瑶拿起考勤表，翻到最后一页，发现上面有几行潦草的字迹，像是匆忙记下的。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是一些日期和数字，旁边还画了个奇怪的符号。
\"这是什么？\"阿瑶皱起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拿出手机，拍下了那几行字，然后拨通了阿熄的电话。
\"喂，阿熄，是我。你最近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阿波的事。\"
然而聊不出什么花头。
阿瑟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阿瑶正坐在窗边发呆。她走过去，拍了拍阿瑶的肩膀：\"听说阿波离职了？\"
阿瑶回过神来，点点头：\"是啊，调到阿月总那边后，他好像很不适应。\"
阿瑟挑了挑眉：\"不适应？我看是他自己能力不够吧。阿月总那边可是出了名的严格，他那种粗人，怎么可能待得下去？\"
阿瑶叹了口气：\"其实阿波人还不错，就是不太适合做管理。生产线上的工作可能更适合他。\"
阿瑟冷笑一声：\"适合？他连最基本的考勤都做不好，还谈什么适合不适合？我看他就是个废物，早点走也好，省得给我们添麻烦。\"
阿瑶皱了皱眉：\"你别这么说，阿波毕竟也努力过。\"
\"努力？\"阿瑟不屑地撇撇嘴，\"努力有什么用？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他走了，咱们财务部也清净了，不是吗？\"
阿瑶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向窗外，轻声说道：\"希望他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地方吧。\"
阿瑟耸耸肩：\"管他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了。\"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阿瑶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拿出手机，翻到之前拍下的那张考勤表照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