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站北这边安置妥当,钟小小原本是想带着孩子回小墅村的,准备入学。
可东宝南宝不放心爹爹在这边服徭役,央求着留在下坝村不肯回家。
钟小小无奈,只能去书院给两个孩子请假。
书院院长意外得知,直夸两个孩子年纪小小就懂得孝道,连带着钟小小也跟着受了夸奖。
钟小小回到下坝村,打算住一段时日再回去,一进院子,村长媳妇就过来问她买姜。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那日村长让他两个儿子推车去送沙包,当时就有人打听今日可还有姜汤买。
村长儿子从中看到了商机。
钟小小一拍大腿:“巧了不是,家里最早一批种的嫩姜正好能起了。
你们要多少?我这就回村去。”
三小只在去看爹和跟娘回去之间左右为难。
钟小小可不会为了银钱和自己过不去,决定立刻回去把起十斤生姜来。
三小只只能先跟娘一起回小墅村。
他们也好几天没回村了,前一刻还耷拉着眉毛想爹爹,下一刻就和小伙伴们玩得满头大汗。
钟小小刚推门进了院子,就见到小六站在她家院子里。
小六没想到钟小小会突然回来,东宝南宝和贝儿都在村子里玩,所以钟小小进门几乎没什么声音。
小六就这样和钟小小站在院子里,四目相对,捏着裤缝的手浸满了手汗。
钟小小先开口:“小六,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是翻墙进来的,”小六边说边将被竹墙戳伤的手藏到身后道,”我看院子里那么多菜,你们不回来也没人打理,就想摘些去卖。“
“家里的菜不用你操心,”钟小小垂眸,小六的心跟着沉到了底,”你若有空,跟我去旱地起生姜吧。“
小六松了口气,见钟小小没再追究他,立刻飞奔着出去。
”唉,等等。“
小六脚步顿住。
\"不拿锄头怎么干活?“钟小小递了一把给他。
”忘拿了。“小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跑下了山坡。
小六也没帮上什么忙,周二禄帮着将生一车大概十斤的生姜运到了下坝村,顺道去看了他三寿。
三寿正在村子里指导村民沤肥,脸红得有些不大正常,约莫是看上了人家姑娘。
胖衙役在勾栏边被人套麻袋的,不敢大肆声张找人,因为他们县太爷有洁癖,官窑都被他关停了,只能称病告假。
没人找茬,莫战北彻底松快了两日。
为什么是两日,因为陈氏兄弟的滑轮装置大大提高了效率,往日要十日干的活,两日就干完了。
衙役们得了钟小小好处,又给莫战北派了个挖泥的活。
有钟小小上下打点,周三寿也跟着沾了光,没再挨衙役的鞭子。
说回卖姜汤的事。
村长儿子第一日下了两斤的嫩姜,没想到一下子都卖光了。
附近有三个疏浚点,十斤生姜两天就用完了。
这次的徭役总共十五日,再下去就真的太冷了。
这回钟小小聪明了,找人拿了她的帖子去村里找周二禄,让他再送二十斤嫩姜过来,再去周仓家批一百二十个装热水暖脚的竹筒。
帖子是用铅笔写的,她随身携带,二禄以前见她用过。
钟小小嘱咐去工地上卖姜汤的村长子侄们,凡是白日买过他们姜汤的,晚上都免费打一壶热水。
这些竹筒到时候会免费发放给民夫,就当她做的慈善。
钟小小没想到这让她的功德牌在未来直接暴涨。
*
折腾了几日,钟小小终于能在屋子里歇个午觉了,东宝南宝和贝儿跟着村里出摊的人去工地看爹爹。
县衙下发的汤饼又冷又硬,一不小心都能把牙磕掉,有碗热汤就好多了。
出去摆摊卖姜汤的生意都还不错。
她估摸着婆婆和冯氏还没发现银子是假的。
徭役快要接近尾声,县太爷来舞阳河视察。
这是他上任第一回下发徭役,为的是疏浚去甘州的河道。
发徭役也是门学问,下发得早,民夫们还没从农忙时恢复过来,发的晚天又太冷。
陆大人命人拿了名册一看,大吃一惊。
往年服徭役折损民夫两三成是常有的事,这回的徭役居然一个伤亡的民夫都没有。
他担心下属瞒报,特意骑马来了舞阳河一趟。
招了钟小小交好的那名小衙役来问,才知道原来是有人供应了生姜盐糖水,晚上还给洗脚,罐热水。
因着胖衙役还在养病,小衙役当场被陆大人擢升了。
钟小小没想到她小小善举让徭役的民夫损耗率大大降低,陆大人得知后在全县推广,后来又随着他的政绩在甘州推行,挽救了不少原本可能因风寒死去的民夫,让她的功德牌数值暴涨。
当然,此刻的钟小小还不知道这些。
因为罗婆婆来了。
罗婆婆一人在小墅村想儿子想得慌,便雇了车让人将她送到下坝村找钟小小。
罗婆婆如今可精着呢,知道她一个老身不能随身带太多银钱,到了村长家直接让人去找钟小小拿银钱。
钟小小带着罗婆婆去工地看莫战北。
罗婆婆看不清儿子的长相,又许久未见到儿子,颤颤巍巍上前摸莫战北的脸。
莫战北往后退了半步,没躲开。
罗婆婆的手触到莫战北脸的那一刻,却忽然脸色一变,人一晃,差点站立不稳,幸好钟小小眼明手快。
”罗婆婆,你怎么了?“
罗婆婆苍白着脸,几乎比她的一头白发还要白,她颤抖着手道:”我没事。
小小,我想回去。“
钟小小见她脸色不对,立刻答应道:”好,我们回。“
一抬头,见远处一行车马驶来。
带头的县太爷骑在高头大马上,周围的平民都行礼,罗婆婆跟着低头行礼。
陆大人是特意来看他们做的滑轮装置,说要奖励工匠。
陈家兄弟原本听到有奖赏还挺高兴,可一听奖励工匠,立刻不敢受奖了。
万一被认定了匠人,那就不妙了。
陆大人好奇,就多问了两句,才知道事情的起因竟是因为一个流民。
一个傻了的流民怎么会有人为他上下打点,钟小小跟着被招到了跟前。
陆大人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远远地瞧了莫战北一眼,那是肉眼可见的傻。
而此时的罗婆婆,已经意识到莫战北不是她的靖儿,在人群后哭得双肩颤抖。
陆大人远远瞧见了,问道:”那位是谁?“
衙役不知,只道是远道而来看望的民夫的老母。
钟小小道:”就是我和你说,将人认成自己战死儿子的罗婆婆。“
县太爷愣了愣,只觉得那瘦削的背影有几分熟悉。
正在这时,不知什么地方扔出来一个烂果子,冲着陆大人就去了。
陆大人听耳后有风声,侧头避过。
”是谁?“周围衙役喊道,”敢拿烂果子扔县太爷!“
陆大人摆了摆手,他做的那些事得罪了不少人,扔他一个烂果子算是轻的。
此时,躲在树上的南宝,暗道:可惜没扔中,这个让他差点卖不成蟋蟀的臭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