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怕要麻烦程警官继续追踪当天所有可能经过事发路段的车辆,然后把车主都拉来抽血比对dNA了。”王局长说,会议室里的白炽灯在深夜显得格外刺眼。
“可是,我记得你们说过,只有汽车走大路,才能被监控录下。”我盯着墙上的监控路线图说道,“如果是三轮车、摩托车什么的,就有可能是走乡间小路的,那些羊肠小道连路灯都没有,更别提监控探头了。”
王局长无奈地点头,指尖叩了叩桌角:“确实是这样。等追踪汽车的排查陷入僵局后,我们就只能扫村了——周边所有村落,但凡家里有三轮车、两轮车的人,都得纳入比对范围。好在dNA证据确凿,只要筛网够密,不怕抓不到人。”
“其实汽车排查这一步可以省略,直接锁定摩托车就行。”我想起和死者家属承诺的三日之期,此刻挂钟的指针已经划过第二圈,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但即便如此,工作量依然惊人,何况案情紧急……”
“怎么确定是摩托车?”王局长的目光如炬,落在我手中的尸检报告上。
“首先,死者的致命伤来自尖端凸起的硬物。”我展开现场照片,激光笔在死者额部创口处画了个圈,“虽然现场没找到凶器,但我们在泥土里发现了U形车锁的压痕。看这张三维扫描图,锁体棱角尖端的弧度,和创口边缘完全吻合。”
“只是‘可以形成’,不是‘肯定是它形成’,对吗?”王局长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声响。
我点点头:“法医不能做有罪推定,但现场出现这种非常规压痕,总不能用‘巧合’二字糊弄过去。把损伤形态和痕迹证据结合起来,至少值得重点排查。”
“然而这把U形锁却不在现场。”林涛盯着投影幕布,镜片后的眼神透着困惑。
“这恰好说明凶手带走了凶器。”我翻开物证清单,“长条形U形锁是摩托车的标准配置,电动车嫌它笨重,三轮车多用链条锁。更何况——”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一会儿还会提到,凶手很可能戴着头盔。在农村,骑电动车的人都鲜少戴头盔,开汽车的更不必说,只有骑摩托的人才会养成这个习惯。”
“我不担心会破不了案,但耗费的时间确实不好保证,你有什么好办法吗?”王局长身体前倾,保温杯里的茶水腾起氤氲热气。
我沉思了一会儿,指尖划过死者衣物检验记录:“我倒是有一些想法,仅供参考。”
众人下意识坐直身子,笔记本翻开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话还要从死者裙子上的血迹说起。”我切换到衣物特写照片,“你们说,这处浸透布料的血迹是怎么来的?”
“和内裤上的血迹一样,是凶手用手掀裙子时擦蹭的?”王局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比画着血迹分布。
“不,从内裤的血迹量看,凶手手上的血很少。”我直接解释道,“但裙子上的血迹却呈片状浸透,我们测量了血迹到腰带的距离,又比对了腰带到头顶伤口的直线距离,发现数值完全一致。”
王局长瞳孔微缩:“你是说,凶手把死者的裙摆往上拉,罩住了她的头部,所以头顶伤口的血才会渗到裙摆上。”
我重重点头:“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现场有路灯,说明凶手怕死者认出自己。”
“可击打头部时怎么不怕认出来?”孙法医皱眉,“而且头上的伤口没有布料衬垫的痕迹,说明蒙头是在击打致死之后。”
“这正是我昨晚通宵琢磨的关键点,现在终于想通了。”我指了指死者颅骨损伤示意图,“死者额骨先天比较薄,凶手只用了七分力就造成致命伤,但伤口挫裂程度显示,这并非‘杀人灭口’的全力一击。更关键的是,死者身上没有‘恐其不死’的补刀伤——这说明凶手的首要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制止反抗。”
“既然不想杀人,为什么又怕被认出来?”孙法医的笔在笔记本上停住。
“因为凶手当时戴着头盔。”我终于抛出核心推断,“头戴头盔、身穿骑行服的凶手路过沟边,看到挣扎的死者后临时起意,抄起车上的U形锁随手一击。见死者不再动弹,他开始脱内裤实施猥亵,但猥亵过程中必须摘下头盔——为了防止万一,他才用裙摆蒙住死者头部,结束后还细心整理了衣物。”
“啊!”王局长突然拍桌而起,惊得邻座的陈诗羽手中钢笔滑落,“也就是说,凶手和死者是熟人!”
“至少是可能被认出的关系。”我捡起钢笔递还给陈诗羽,“头盔能遮住面部,但熟人可能通过体型、动作甚至呼吸声辨认身份。所以凶手必须在摘头盔前蒙住死者头部——这恰恰说明,他们之间存在某种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