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前沿》的报道在周六早晨发布。许莳夕是被林小雨连续不断的微信消息吵醒的。
【莳夕！快看这个！！】
【太恶心了！他们怎么敢！】
后面跟着一个链接，标题刺眼地写着：《光环下的阴影：起底\"学霸小团体\"背后的真相》。
许莳夕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不敢点开。窗外阴云密布，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链接。
报道一开始就充满导向性：“在xx高中，有一个由年级第一宋煜珅带领的'学霸小团体'，他们享受着学校的特殊照顾，排挤其他同学。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名成员许莳夕竟有'特殊背景'...”
许莳夕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报道接着写道：“据知情人士透露，许莳夕之所以从原学校转学，是因为曾因心理问题休学半年。有同学反映，她经常情绪不稳定，甚至有过自残行为...”
手机从指间滑落，砸在床单上。许莳夕的视线模糊了，耳边嗡嗡作响。那些被她深埋的往事，那些她以为已经翻过的篇章，如今被赤裸裸地挖出来，扭曲变形后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是的，她确实休学过半年。那是因为初三时对她极好的奶奶突然病逝，她陷入严重的抑郁和焦虑，不得不接受心理治疗。但自残？情绪不稳定？这完全是捏造！
手机再次震动，是宋煜珅的电话。许莳夕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却不敢接听。现在他知道了，知道她是个有\"问题\"的人，知道她一直隐瞒的过去...他会怎么想？
电话自动挂断，紧接着又响起来。这一次，许莳夕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许莳夕！”宋煜珅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急切，“你看到报道了？”
“嗯...”许莳夕的声音细如蚊呐。
“听着，那全是胡扯。我已经联系了周沐阳，我们正在收集证据准备反击...”
“不！”许莳夕突然提高声音，“别...别为了我做这些。报道里有些...有些是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指什么？”宋煜珅的声音冷静下来。
“我确实休学过，因为...因为抑郁症。”许莳夕艰难地吐出这个词，仿佛那是一个不可饶恕的污点，“但我从来没有...报道里说的那些极端行为...”
“许莳夕，”宋煜珅的声音异常坚定，“抑郁症不是你的错。谁没有低谷的时候？重要的是你现在很好，这就够了。”
许莳夕的眼泪终于决堤，滴在手机屏幕上。”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们见面谈。”宋煜珅不容拒绝地说，“半小时后，老地方。”
挂断电话，许莳夕蜷缩在床上，抱紧双膝。窗外的天空更加阴沉了，仿佛随时会落下倾盆大雨。她想起转学前母亲担忧的眼神：“新学校没人知道过去，你可以重新开始。”而现在，这个新的开始被彻底毁了。
图书馆后的梧桐树下，宋煜珅已经等在那里。看到许莳夕走来，他快步迎上去，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怀里。许莳夕僵了一秒，随即把脸埋在他胸前，无声地流泪。
“没事的，”宋煜珅轻抚她的后背，“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
许莳夕抬起头，看到宋煜珅眼中闪烁的怒火和坚定，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怎么解决？报道已经发出去了，所有人都看到了...”
“首先，”宋煜珅拉着她坐到长椅上，“我们要找出谁泄露了你的隐私。这已经侵犯了个人权利，可以追究法律责任。”
许莳夕摇摇头：“我猜是林薇。她姑姑是教导主任，可能接触过我的转学档案。”
宋煜珅的眼神变得锐利：“很有可能。其次，我们需要你的心理医生出具证明，澄清那些不实指控。”
“这...”许莳夕绞着手指，“我不想再联系那边了...”
宋煜珅握住她的手：“我理解。但这是最有力的反击方式。”
两人正说着，宋煜珅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紧锁：“我父亲。”
通话很简短，宋煜珅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听着，表情越来越冷峻。挂断后，他深吸一口气：“我父亲看到了报道。他要我立刻回家。”
许莳夕的心一沉：“他...生气了吗？”
宋煜珅没有直接回答：“我得回去一趟。你去找周沐阳他们，别一个人待着。”他站起身，又回头补充，“无论发生什么，记住，那不是你的错。”
看着宋煜珅远去的背影，许莳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即将失去。
宋家的别墅坐落在城东的高档小区。宋煜珅推开家门时，父亲宋明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
“解释一下。”宋明没有转身，声音冷得像冰。
宋煜珅站在玄关，没有更进一步：“那篇报道大部分是捏造的。”
“我问的不是报道！”宋明远突然转身，手中的平板电脑重重摔在茶几上，“是你和那个女孩的关系！高三在即，你却在搞这些儿女情长？”
宋煜珅的下颌线条绷紧了：“我的私生活不影响学业。”
“私生活？”宋明冷笑，“现在全城都知道宋家大少爷和一个有心理问题的女孩纠缠不清！你知道这对家族声誉有多大影响吗？”
宋煜珅的拳头在身侧握紧：“许莳夕曾经因为奶奶去世而抑郁，这很正常。她已经康复了，而且成绩优异。”
“我不管她成绩多好，”宋明走近儿子，声音压低却更加危险，“从现在开始，你离她远点。否则，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宋煜珅猛地抬头：“你难道又要干涉我的生活？之前我们不是答应好的！”
“前提是你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宋明冷笑。
父子俩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最终，宋煜珅转身走向楼梯：“我需要时间考虑。”
“你有一天时间。”宋明在身后说，“明天这个时候，我要你的答复。”
宋煜珅的房门关上后，宋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赵记者吗？关于那篇报道，我有更多信息可以提供...”
与此同时，许莳夕和周沐阳、苏雨卿、林小雨聚集在奶茶店。气氛异常沉重，桌上放着的奶茶几乎没人动过。
“我已经黑进了《教育前沿》的后台，”周沐阳敲击着笔记本电脑，“找到了赵明和林薇的邮件往来。看，林薇提供了莳夕的转学资料，还编造了那些自残的谣言。”
苏雨卿握住许莳夕冰凉的手：“我们可以起诉他们侵犯隐私和诽谤。”
“没用的，”许莳夕摇摇头，“报道已经传播开了，伤害已经造成。就算最后赢了官司，大家记住的也只是那些谣言。”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林小雨激动地说，“你不知道学校里已经传成什么样了！有人说你是因为在原学校勾引老师才被迫转学的，还有人说你...”
“小雨！”苏雨卿厉声制止。
许莳夕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早知道谣言会变异，但没想到会恶劣到这种程度。
“关键是珅哥的态度，”周沐阳突然说，“只要他站在你这边，其他人说什么都不重要。”
许莳夕的心揪了一下。宋煜珅...他现在正面对怎样的压力？他父亲会怎么说？如果因为自己影响了他...
“我...我想先回家。”许莳夕突然站起来，“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送你。”苏雨卿立刻起身。
“不用了，”许莳夕勉强笑了笑，“我想自己走走。”
走出奶茶店，天空开始飘起细雨。许莳夕没有打伞，任凭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宋煜珅发来的消息：【和我父亲谈过了。明天见面说，一切有我。】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许莳夕的眼泪流得更凶。她知道宋煜珅面临的是什么——一边是他父亲施压，一边是...是她。
雨越下越大，许莳夕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学校门口。周末的校园空无一人，铁门紧锁。她站在雨中，望着教学楼熟悉的轮廓，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一年前转学来时，她满怀希望；而现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许莳夕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许莳夕同学？”一个陌生的男声，“我是《教育前沿》的赵明。”
许莳夕浑身一僵：“你...你怎么有我的号码？”
“这不重要，”赵明的声音带着虚伪的同情，“我想给你一个澄清的机会。明天的追踪报道，你可以亲自发声...”
“你们已经扭曲了一次事实，还想再来一次？”许莳夕的声音发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
“别误会，”赵明轻笑，“我只是想呈现'双方观点'。比如，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当初会选择宋煜珅接近？是因为他的年级第一身份吗？”
许莳夕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你什么意思？”
“据可靠消息，”赵明慢条斯理地说，“宋煜珅的父亲非常不满你们的关系。如果因为这事影响了他，你觉得他会怎么看你？”
电话那头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刺中许莳夕最脆弱的地方。她猛地挂断电话，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围墙才能站稳。
赵明的话点醒了她——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仅自己会再次陷入舆论漩涡，还会连累宋煜珅...
雨势渐大，许莳夕浑身湿透，却浑然不觉。一个决定在她心中逐渐成形：也许，离开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
第二天清晨，宋煜珅早早地来到学校，等待许莳夕的出现。他昨晚几乎没睡，思考着如何在不放弃许莳夕的前提下，保住保送资格。
然而，许莳夕没有来上学。第一节课过去了，她的座位依然空着。宋煜珅不断查看手机，发出的消息全部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课间，林小雨匆匆跑来：“宋煜珅！莳夕给我发了一条奇怪的消息，说什么'对不起，连累大家了'，然后就联系不上了！”
宋煜珅的心一沉，立刻拨通许莳夕的电话——关机。
“我去她家看看。”宋煜珅抓起书包就往校外跑，完全不顾上课铃已经响起。
许莳夕的家在一栋普通公寓楼的五楼。宋煜珅气喘吁吁地敲门，却无人应答。对门的邻居探出头：“找许家姑娘？她和她妈妈一大早就出门了，拖着行李箱呢。”
宋煜珅如遭雷击，呆立在门口。行李箱？许莳夕要离开？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颤抖着手指再次拨打许莳夕的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映入眼帘：
【宋煜珅，我和妈妈决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请不要找我，这对大家都好。保重。——许莳夕】
宋煜珅盯着这条简短的信息，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几乎无法呼吸。雨又开始下了，打湿了手机屏幕，模糊了那些残酷的文字。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几条街外的咖啡馆里，许莳夕正透过雨幕望着学校的方向，泪水无声滑落。而更远处，林薇和蒋飞宇举着咖啡杯，为计划的顺利执行而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