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香君走了。
裴忌独自在堂间坐到傍晚。
小厮过来掌灯。
屋檐下的灯笼被挑下来,再挑上去时,便有光晕铺陈进堂内。
小厮收了杆子,看了看坐在阴影里的裴忌,忍不住道:“二爷,天冷,您回里屋吧,一会儿饭食也该好了。”
裴忌抬头看看他,突然问道:“二奶奶在哪儿?”
小厮有些摸不着头脑:“二奶奶,在自己院子里呢。”
裴忌点点头,又坐了一会儿才缓缓站起身道:“我今晚在二奶奶院子里用饭,你们不必管我。”
他说着走出前厅慢慢往后院去了。
小厮看着他的背影,摸摸脑袋:“今个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天渐渐黑下来。
院子各处都挑上了灯笼。
裴忌走至洛贞院子外,听里头传出吵闹声。
他皱了皱眉头,走进去,见一婆子正站在院子中央叉腰叫骂:“二奶奶你就算装聋作哑,脸皮厚成城墙,我也得跟大家伙儿都说明白!现在府里一应事物都是我们大奶奶在照看,哪样不要操心,哪样不要劳力,我们大奶奶拿一份月例钱不过分吧!可二奶奶你呢,整日里什么都不做,连太太那儿都不去侍奉,公账上的钱日渐稀少,还要先紧着太太用,哪里够养一个闲人的!
如今只是把你院里的吃穿用度减半,我们大奶奶够仁义了,便是说出去,街坊邻里也挑不出错处。
二奶奶你想吃好的用好的,自拿钱去买就是了,谁还能看着你不让你买吗,没道理你守着个金库,还要抠紧紧公账上的钱!
这事,我们大奶奶还要跟二爷说道说道呢,谁家媳妇做成你这样!”
那婆子叉腰骂的起劲。
屋里黑沉沉的,没有灯也没人应。
外面的丫头婆子也都在暗处看热闹,没人站出来说些什么。
裴忌看着这场景,只觉疲惫。
洛贞其人,看似精明,实则无比愚蠢。
口口声声要做皇后,手上又握有许多钱财,却连身边的丫头婆子都笼络不住,被人欺负到头上,竟连一个为她出头的人都没有。
能力不行,品行也不行。
他和这种人过日子?
裴忌忍下厌恶,出声道:“你是大奶奶派过来的?”
那婆子转过身,见是裴忌,倒也不怕,走过来先行了礼,谄媚道:“二爷来了,大奶奶在忙,是老奴看不过眼,这才过来说道两句。”
裴忌道:“你是什么身份,她纵使有万般不对,用你一个下人说道主子?”
府里的人都知道裴忌不喜洛贞,这婆子想在周氏那里出风头得脸,这才敢这么说话。
不想裴忌竟然有维护之意,她顿时慌了,赶忙跪下求饶。
裴忌道:“欺软怕硬,拜高踩低到主子头上,我容不下你,自回去跟你儿女交代好,明个儿去别处高就吧。”
这是发卖的意思。
那婆子吓的脸都白了,不住的磕头求饶。
裴忌并不理会她,看向四周:“还有你们,天黑不知掌灯侍奉主人,反躲在背地看主人笑话,都去前院领十棍杖,若有不从者,那就跟那婆子一起走吧”
躲在暗处的丫鬟婆子顿时急了,忙不迭出来跪着跟那婆子一起求饶。
裴忌不再说话。
身上的气势去让这些丫头婆子渐渐闭上嘴,一个个如丧考妣地出去受罚。
洛贞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屋檐下,看着裴忌冷笑道:“二爷来我这里耍这么大威风做什么?是想要我的嫁妆了吧,总不能是你从孬种变成好汉了吧?”
裴忌疲惫厌恶地看着她,只说了两个字。
“蠢货!”
他已经做出了让步,可这么个蠢货,如何能好好过日子?
他再不耐烦,转身走了。
留下洛贞在院子里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