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嬷嬷眯起眼来,“刚刚是谁在说话?!”
看着高嬷嬷面带威压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汤晚棠暗叫不好,低着头狠狠地剜了汤疏红一眼。
汤疏红暗暗咬了咬牙,假装没看到汤晚棠朝自己使的眼色。
姐姐自从上次设计却没能顺利除去萧华臻之后,就一直畏手畏脚的。
可眼下这么大好的机会送到眼前,又怎甘放过?
她朝着高嬷嬷跪下,“嬷嬷,萧二姑娘素日为人爽快又与人为善,眼下她重伤,臣女实在没法子不为她说几句话。”
与人为善?萧华臻眼底浮起冷笑。
真是能鬼扯。
只怕不是想为你那与人为善的萧二姑娘出头,是冲着我来的吧。
果真,汤疏红义愤填膺地将今日御马所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嬷嬷,若非萧家大姑娘非要与自家姊妹争夺马匹,二姑娘也不会一时气愤,手里才没了轻重……”
她心中满含期待,等着高嬷嬷发落萧华臻。
可高嬷嬷意味深长的眸光在萧华臻身上停留一瞬,想起长公主的交代,又很快移开。
她对着汤疏红冷冷道:“汤家姑娘说这话,是想怪罪老身的处置不够公道了?”
汤疏红愣住,她只是在告诉高嬷嬷实情啊!
“不不不,”她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只是觉得萧二姑娘可怜,她若不是被有心之人刺激,也不会……”
“闭嘴!”
高嬷嬷大声呵斥,“早前让人掌掴你,就是因为你实在口无遮拦,上回没有凭据就无端指证萧大姑娘,害得她险些被诬,这回又是如此,屡教不改实在可恶!”
她一个眼神示意,立即有宫婢上前。
啪!
一道狠辣巴掌落下,汤疏红头都被打得歪到一旁。
续而又是一下,她这才回过神,疼得捂着脸颊哭出声。
汤晚棠想帮她求情,可一想到高嬷嬷那副凌厉嘴脸,此刻话都不敢说。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又小心翼翼窥视了一眼高嬷嬷的神情。
见高嬷嬷似乎并没有要进行下一步责罚的样子,她才松了口气。
不过是几个巴掌,到底不会伤及性命。
吃吃苦头也好,下回她才能长记性!
可正当她以为此事就此过去时,一旁的余琏却突然开口。
“嬷嬷,臣女有个疑惑。”
见余琏一直以来都紧紧贴着萧华臻站着,两人看上去倒像有些情谊,高嬷嬷心里浮现几分忌惮,直接抬手让她说。
余琏睁着那双无辜的圆形杏眼,“嬷嬷,宫中的御马向来训练纯熟,即便是萧二姐姐鞭子抽得狠些,又怎么会突然就发了疯?”
她说着又惭愧一笑,“臣女见识粗鄙,方才也是听萧大姐姐说了一嘴,才想到此处,至于究竟是为何,只有嬷嬷能查问清楚了。”
萧华臻屈膝行礼,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余琏此话有理,也是诚心为嬷嬷分忧。若御马真的有问题,今日只是伤了侍骑还好,狩猎大会近在眼前,若是到时伤了贵人……”
“……”
高嬷嬷沉默着,目光从余琏和萧华臻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片刻之后,她沉声吩咐:“让人去御马所好好查查!”
去探查的人回来得很快。
一个小黄门手中捧着一只木盘,其中摆放着几根鲜绿草杆,他上前附耳同高嬷嬷说了几句后,高嬷嬷勃然大怒,抬手将木盘掀翻。
“竟掺了这腌臜物……”
萧华臻说得不错,若伤及贵人,她这个掌管行宫诸事的嬷嬷,脑袋也不用要了!
“立即搜查!将所有宫人叫出来,各个宫殿都翻找一遍!”
往日该是吓得鸦雀无声的余琏,又突然开口问:“嬷嬷,是不是御马真有问题呀……”
她瞬间后怕地捂住嘴,眼泪倾盆而下。
“嬷嬷,大家都知道,那匹马原本是要给华臻姐姐的!若不是二姑娘抢了去,只怕出事的就是华臻姐姐了!”
萧华臻无言,心里为她炉火纯青的演技暗叹。
她演到这份上,自己再不出来唱两句,显然是不行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
“华臻实在不知是做错了什么,前些日被攀诬偷盗,今日又有飞来横祸,这些事情太过巧合。还请嬷嬷彻查清楚,还大家一个心安。”
这话一出,汤晚棠瞬间头皮发麻。
说马就说马,萧华臻怎么能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
她是攀诬过萧华臻,但这件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啊!
但显然只有她自己这么想。
高嬷嬷立即厉声让小黄门带人去搜查一众侍骑的房间。
汤晚棠抬起脸,忽然对上余琏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
与平日温驯的笑意不同,余琏如今的笑带着些幸灾乐祸。
早膳时的小插曲不知为何突然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
糟了!
汤晚棠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嬷嬷!我、我一时有些头晕,能不能先回房中休息……”
余琏碰过她的衣柜!
此事从一早就是算计好的!余琏萧华臻抱团自证,已经给自己挖了个不见天日的深坑!
萧华臻垂着头,心中腹诽不断。
前些天设计栽赃自己时,不是运筹帷幄、冷静自如么?
不想这么经不起吓,理智一出走,竟说出这样糊涂的话来。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自己上赶着惹高嬷嬷猜疑。
等会儿如果搜出了什么,可就连辩驳的余地都没了。
果真,高嬷嬷眼神愈发森冷,抬手让人搬来椅子。
“头晕,那就在此处坐一会儿,等搜查完了,再回房不迟。”
汤晚棠的冷汗一滴接着一滴滑落,嗫嚅着还想再找个理由,“可我……”
“高嬷嬷!”
她的声音被小黄门急声掩盖。
“嬷嬷,诸位姑娘的房中都不曾发现疯马草。”
汤晚棠交握住自己颤抖的手,暗暗松了口气。
兴许、兴许是她想多了……这种往人屋里塞赃物的手法,已经被她用过一次,还失败了,别人应该不会冒着风险再用才对。
汤晚棠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像虚脱了般,正想倚到椅背上喘口气。
可她还没碰到椅背,那小黄门下一句话让她瞬间从椅子上脱力滑落下来。
“但是奴才找到了这个。”
小黄门示意人碰上一件衣物。
“嬷嬷请过眼,这是汤家大姑娘压在箱底的衣裙,裙角沾有新鲜的泥土和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