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楚离开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院子,那些巷子。
杀不杀白庸已经不重要,他连自己到底是谁的孩子都还没有弄清楚,直到坐上车,都没有说一个字。
“回府。”叫了两声公子没有理会,刘金岁只好自己做主,打道回府。
回到马府,好像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马楚踉踉跄跄走到自己的小院,进门就看到杨妈妈在指挥下人把书房里的书搬出来晒,眼泪又流了出来。
如果茅以哲没有撒谎,杨妈妈等于放弃了自己的孩子,选择带着别人家的孩子逃命,作为一个母亲,该有多么痛苦,可她从来没有说过,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心一意陪伴自己长大。
将军府的恩情,真的还不完吗?
“杨妈妈。”马楚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样,觉得这声杨妈妈是那么亲切,那么令人动容,这个让他在乱世中躲过杀劫的可怜人。
“二公子,你回来了。”
马楚点了点头,向清空了大半的书房走去:“杨妈妈,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杨妈妈让下人们小心别损坏了书,跟着马楚进入书房。他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将门关上,道:“杨妈妈,是你照顾我长大,府里那些闲言碎语本来不想过问,事到如今,却想弄个清楚明白。”
“我听说你带人去抓茅管事,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话?”
“是。”马楚点了点头。
“公子,我与人有约定,如果你在将军府一直平平安安,就当什么事也没有,你仍就是将军府的公子,一辈子荣华富贵。如今,马藩危机四伏,覆灭在即,将军府二公子的身份已经不足以保证你平安富贵,也该是告诉你真相的时候。府里那些风言风语非是空穴来风,你确实不是马骁骏之子,而是当年覆灭的镇主邱将军幼子。”
再一次听到这种话,马楚脚一软,差点没有坐到椅子上。
杨妈妈急忙扶着他坐下,倒了水给他喝,道:“公子,你的长兄在矿山做苦力,我一直都知道,但根本不敢妄动,冒险可能一个不保,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可以保住你,将军和夫人就留着血脉。”
“你的孩子……”马楚还是问了出来,揭开隐藏多年的伤疤。
说到这里,杨妈妈已经明白,他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叹了口气,道:“那些狗贼要对付的是邱家人,不是奴仆的孩子,或许被好心人收留,平平安安长大。没有邱将军夫妇,我们一家人根本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无以为报,唯一能为将军和夫人做的,就是好好照顾你。马骁骏不仁不义,与众将反叛邱将军,害得将军府家破人亡,子孙离散,仇深似海。”
“我今年其实只有18岁,并不是19岁?”
“是。大公子铁骨铮铮,不向害死父母的奸贼低头,在矿山上劳作16年,从少年到今天,蹉跎岁月,如果将军和夫人泉下有知,该多么心痛。公子若有疑惑,不妨去矿山看看大公子,偷偷做个鉴定,以定真假。”
“我知道了。”马楚拿出手机,联系茅,“茅以哲,给我立刻、马上滚过来!”
茅以哲很快赶了过来,马楚让他开车,带了两个亲信,直接出六合郡城,杀向界圩县的矿山,必须要确认真假。
“别让其他人知道,你偷偷把邱迟叡带过来。”上了矿山,马楚直接吩咐负责人。
“是、是,小的马上去办。”负责人点头哈腰走了。
从来没有来过矿山的将军府二公子当然认识,他做梦都想巴结将军府的人,以求飞黄腾达。这位可是二公子,无论他想做什么,都得办漂亮不可。
戴着镣铐的邱迟叡很快被带了过来,这个别人口中的长兄,应该是三十出头的男子,虽然身体因为常年劳作而结实,看起来却像一个年近五旬的小老头,冰冷、倔强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有任何感情。
“老崽子,见了二公子还不跪下磕头!”负责人踢了他一脚,示意下跪。
邱迟叡没有说话,也没有跪,只是站着,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你个兔崽子……”
嘭的一声,负责人刚骂出口,马楚已经一枪送了他归西。
茅以哲大步走到外边,高声道:“二公子执律,全部坚守岗位,不得擅离!”
矿山的守卫刚掏枪想冲过来,一见茅以哲,他又是跟着马楚过来,当然不敢怎么样,只能退回去。
“邱迟叡?”他不开口,马楚只好自己先开口。
“明知故问!”冷冰冰的四个字,冷冰冰的眼神。
“怎么说话?你敢藐视二公子……”
马楚阻止了要抽他的亲信,示意他们退下,走过去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将脸拉近,道:“听说邱家大公子铁骨铮铮,特意过来瞧瞧,也不过如此。”随后放开,紧紧握着拳头,应该有几根头发。
“胡藩灭亡十年,听说马藩也将覆灭,不过如此!”邱迟叡反唇相讥。
“呵!”马楚没有再说话,也不管他,转身离开。
亲信跟了上去,茅以哲看了邱迟叡一眼,将他带下去交给守卫,吩咐饿他一顿。二公子要留着好好玩玩,别让邱迟叡伤了残了,否则,别怪二公子毙了他,负责人就是前车之鉴。
回到六合郡,直接杀到医署,马楚大步走向咨询台,问道:“顾大夫在吗?”
“在、在……”一见是二公子,姑娘话都不会说了,“顾……顾大夫那里有人……”
只要在就行,谁管你有没有人,马楚直接走进顾大夫的门诊室,让看病的人滚出去,将两根头发交给他,其中一根是自己的,给老子立马鉴定。
少年得志,执掌大军,嚣狂难免,就是这么盛气凌人。
顾大夫哪敢迟疑,直接绿色通道,立刻去办。
马楚一直盯着他,结果出来,顾大夫刚伸手去拿,抬枪毙了他,拿起鉴定报告,转身就走。
茅以哲等人默默跟在身后,什么都没有说。
就是这种毫不拖泥带水、当斩则杀的霸气,不留后患,绝对是做藩镇镇主的料,少年老成说的就是这种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