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妮的车在积雪未消的巷口打了个滑，暖气开得十足，车内却漫着淡淡的雪松香 —— 是她新换的车载香薰。半夏靠窗而坐，看路灯在结霜的玻璃上画出暖黄的圈，忽然想起去年除夕，也是这样的雪夜，她抱着热汤往医院赶，却在急诊室看见姜雨桐捧着玫瑰等程柏言。
“夏夏你看，” 林清雅忽然将头搁在她肩上，发梢蹭过半夏的冻疮膏，“曼妮后视镜里的我像不像只树懒？” 她指尖戳了戳半夏手腕的烫疤，语气却软下来，“别老盯着雪发呆，你还有我们呢。”
徐曼妮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看见林清雅正用围巾角替半夏擦车窗上的雾气：“清雅说得对，咱们夏夏现在可是济世堂的掌事人，身后跟着俩‘护法’。”
“对了！” 林清雅猛地坐直，羽绒服拉链刮到半夏的下巴，“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问问顾明澈他的好兄弟陆云深跟方瑶瑶的联姻断干净没？”
半夏望着车窗外飞旋的雪花，林清雅的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荡起细微波澜，却又很快被暖气烘成暖意：“别乱猜了，陆先生做事有分寸。”
“分寸？” 林清雅掏出手机划拉顾明澈的聊天记录，“你猜他怎么说？‘陆云深上周把陆家老太太的翡翠镯子从方瑶瑶那里要回来了，说 “比起玉镯，我更喜欢看有人在药柜前数甘草”’——” 她突然凑近半夏发红的耳尖，“夏夏你闻闻，这算不算变相表白？”
徐曼妮适时按了声喇叭，避开突然窜出的流浪猫：“清雅你少闹，咱们正经事 ——” 她转向灯划出弧线，“等下到了公寓，你负责缠住顾明澈问细节，我帮夏夏尝尝你新学的药膳有没有毒。”
雪粒子突然砸在车顶，林清雅的笑声混着车载电台的春节序曲，在狭小的空间里织成张温暖的网。半夏望着闺蜜们晃动的手机屏幕，忽然发现，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在雪夜里独自抹泪的女孩 —— 她的掌心，正被徐曼妮递来的暖手宝焐得发烫，而林清雅的围巾，不知何时已悄悄裹住了她半张脸。
车在公寓楼下停稳时，顾明澈的身影正从单元门里跑出，羽绒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一件浅蓝色卫衣 —— 那是今年林清雅送他的冬至礼物。雪光映着他手里拎的食盒，香气透过车窗，混着林清雅的笑骂：“顾明澈你敢把药膳煮成中药汤，今晚就睡沙发！”
半夏跟在两人身后上楼，手机突然震动，陆云深发来张照片：萧宅的腊梅开得正好，枝头落着片银杏叶，像极了她别在白大褂上的那枚。附言短短一句：“雪天路滑，等你画完梅花，教你认树上的寄生 —— 治心悸最是对症。”
楼道声控灯在她抬头时亮起，暖黄的光里，林清雅正揪着顾明澈的耳朵逼问 “陆云深情史”，徐曼妮在旁举着手机录像，食盒的热气顺着楼梯往上漫，渐渐模糊了手机屏幕上的梅花。
半夏忽然明白，有些寒冬之所以温暖，不是因为雪停了，而是有人愿意与你共守一盏灯，同熬一锅药，把日子酿成永不褪色的春天。
火锅在电磁炉上咕嘟作响，林清雅夹着毛肚的筷子突然悬在半空，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顾明澈：“对了，你跟陆云深从小一起长大，总该知道他和萧远山的关系吧？” 她筷子敲了敲瓷碗，“别跟我装傻，上次在萧家老宅，他书房挂着萧远山的《松雪图》复制品呢。”
顾明澈夹起片山药，在白汤里涮得慢悠悠：“这算人家家事，我瞎掺和什么？” 他抬眼看见林清雅作势要扔毛肚，赶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只知道萧远山是他表舅公，早年在同仁堂当坐堂医 —— 具体的，等他自己愿意说的时候呗。
徐曼妮忽然放下筷子，指尖摩挲着青瓷碗沿：“我倒是听祖父提过一嘴。” 她眼尾扫过半夏突然绷紧的脊背，声音放得轻了些，“说萧老大夫当年给陆家老太太看过月子病，开的药方里有味药引特别讲究，得用雪水浸过的三年陈皮……”
“然后呢？” 林清雅的毛肚都忘了涮，身子往前倾，“跟陆云深放弃联姻有关系吗？”
徐曼妮笑着摇头：“祖父也就说到这儿，剩下的 ——” 她瞥了眼顾明澈，后者正用漏勺给半夏捞山药，“怕是得问这位‘萧宅常客’了。”
顾明澈突然被山药烫到舌尖，咳嗽着摆手：“别扯我，上周去给萧老送冬蜜，他书房挂着幅字，写的‘医者不欺’，落款是‘远山’——” 他目光转向半夏，“倒跟济世堂神龛上苏爷爷的字，颇有几分相似。”
火锅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林清雅忽然用筷子敲了敲顾明澈的碗：“合着你们都知道内情，就我被蒙在鼓里？” 她忽然转向半夏，眼睛亮晶晶的，“夏夏你呢？陆云深带你看过萧宅的地窖吧？那恒温库里有没有藏着萧家的传家医书？”
半夏低头搅着碗里的当归，汤汁映出她微微发红的耳尖：“我只看见墙上挂着太奶奶的《妇科秘要》抄本，还有……” 她想起陆云深指着泛黄的脉案说 “这是萧老大夫当年治宫外孕的病案”，忽然停住话头，“总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徐曼妮忽然轻笑，给众人添了勺酸梅汤：“依我看，陆云深这人啊，就像他送的恒温库 —— 外面看着冷冰冰的，里面却藏着三十年的老陈皮，得用时间慢慢熬，才能尝出甜头。”
火锅在此时 “噗” 地溅出汤汁，顾明澈手忙脚乱地擦桌子，林清雅趁机抢走最后一块糍粑：“得了得了，你们就卖关子吧，等哪天陆云深带着夏夏去给萧老拜年，咱们再‘严刑逼供’——” 她忽然看见半夏手机屏幕亮起，陆云深的消息弹出：“萧老说，济世堂的春联该换新了，他亲自写了副‘杏林春深’，明早让人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