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提箱放在脚边,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那件熨帖的白衬衫。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身上,给她苍白的脸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很快,侍者端来了咖啡。
黑咖啡盛在一个厚重的白瓷杯里,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
斯图加特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回甘。
她放下杯子,从皮包里拿出那本弹道学手册,继续翻看。
时间在咖啡的香气和书页的翻动声中缓缓流逝。
咖啡馆里的客人来了又走,吧台一炉新的饼干,香气愈发浓郁。
斯图加特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她偶尔会抬起头,目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教堂的大门上。
傍晚时分,咖啡馆里渐渐热闹起来。
下班的人们涌入这里,点上一杯咖啡,一份甜点,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闲暇。
圣瓦西里主教座堂的轮廓在夜色中变得模糊,只有那些彩色的洋葱顶,在灯光的映照下依旧清晰可辨。
她又点了一杯咖啡,这次加了点牛奶。温热的液体在胃里扩散开来,带来一丝暖意。
她拿出计算本,开始重新核对白天演算的参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嘈杂的咖啡馆里几乎听不见。
夜深了,咖啡馆里的客人渐渐散去。
吧台后面的男人打了个哈欠,开始收拾东西。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指针一步步朝着午夜十二点靠近。
斯图加特抬起头,看了一眼挂钟,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圣瓦西里主教座堂的大门紧闭着,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灯光,在教堂的墙壁上留下短暂的光影。
“女士,”侍者走过来,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对不起,我们要打烊了。”
斯图加特抬起头,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她放下手中的计算本,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穿上,又将手册和计算本放进皮包里。
她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钱放在桌上,然后拿起皮箱,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午夜十二点的钟声突然敲响了。
“咚——咚——咚——”
厚重而庄严的钟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斯图加特的脚步顿住了,她转过身,看向吧台后面的侍者。
那个侍者正背对着她,拿着一块抹布擦拭着吧台。
听到钟声,他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他的手臂在空中缓缓划过,抹布在吧台上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渐渐地,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僵硬,最后彻底停了下来,保持着弯腰擦拭的姿势,如同一尊被定格的雕塑。
斯图加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转过身,推开咖啡馆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夜风格外寒冷,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斯图加特抬头望向圣瓦西里主教座堂,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不知何时,那扇紧闭的大门已经敞开了。
门内透出柔和而圣洁的白金色光芒,像是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
斯图加特看着那扇敞开的大门,看着那片白金色的光芒,轻轻叹了口气。
她握紧了手中的皮箱,迈开脚步,朝着圣瓦西里主教座堂的大门走去。
圣瓦西里主教座堂的穹顶在残雪微光中泛着冷白,像倒扣的冰雕莲花。
斯图加特推开橡木大门,门轴吱呀声惊起梁上寒鸦。
她走到大厅中央站定,军靴后跟磕出一声脆响,将空旷里的寂静钉在原地——此时祭坛前只有两道颀长身影。
斯图加特抬眼瞥向那两位杀戮天使——“米迦勒手底下的那对孪生兄弟么……有意思。”她心中想着。
斯图加特扯了扯手套,正欲开口,头顶忽然泛起柔光。
光晕自穹顶垂落,织金亚麻眼带先穿透光尘,随后是白金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
加百列浮在离地半尺处,衣袂无风自动,白得近乎透明的衣料勾勒出纤细轮廓。
“汝竟比预定时刻早至,血族领主。”加百列的声音自光晕中落下,她漂浮的高度恰能俯视斯图加特。
斯图加特扯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带疏离与讥讽:“雪天路滑,早到总比迟到稳妥——看来天使大人也没姗姗来迟。”
左侧的那位杀戮天使微微皱了皱眉,右侧的那位咋显得有些恼怒。
加百列颔首,绷带手指轻叩膝盖:“族众所报,米迦勒大人既知。”
斯图加特握了握拳,她没想到去个地狱之前还要被批判一回。
“低阶血族所贡血晶,纯度日增——此乃善果。”加百列语气郑重,“圣典封印、审判之矛修复、圣城结界,亦不离其。”话锋一转,“但逃亡与斗殴屡创新高,更要紧的是,领地圣痕监控灵敏度在降。”
斯图加特轻轻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被察觉了。
“吾等已察其异,本该实时传回的族群数据竟如蒙雾中,混沌不清。”加百列的目光似穿透她,“汝用了什么手段,吾等尚未查清。但血族领主,然玩火者必自焚。”
她语气转冷:“天堂的规则汝等清楚,弗拉德的下场汝不该忘。”
提及父名,斯图加特瞳孔骤缩:“父亲是因为……”
“因他挑战权柄、毁矩。”加百列打断,寒意更甚,“汝提升纯度却放任动荡,还削弱监控——这就是汝维持‘稳定’的方式?”
“我与他不同。”斯图加特声音低沉带火,“我的方式自有道理。”
“理?”加百列轻笑无温,“是让族人沉沦痛苦,还是让领地成怨狱?”她前倾身体,光晕转锐,“天堂容尔等,只因血晶无可替代。血晶不能断,监控必须恢复。”
“我所作为皆为族群存续。”斯图加特冷声回复,“总比像他那样被抽干血液、碾碎入药好。”
右侧的那位杀戮天使骤步上前,剑尖抵向他咽喉:“放肆!”
“玛尔科。”加百列淡声制止,漂浮的身影未动,却似有无形之力令玛尔科瞬间收剑退开,只剩眼神仍带敌意。
“马尔科啊…”斯图加特微微颔首,不屑的说道,“我记得你,上回大天使长派你下来的时候还被我揍了一顿?”
“你……!”马尔科刚想再次上前,结果就被另一位杀戮天使拉住了。
“哥哥,我们不用和她这种败类多费口舌。”他的声音柔柔的,耳垂悬着黑曜石坠子。
“卢卡斯…”马尔科深呼了一口气,随后退到了加百列身旁。
斯图加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弗拉德错在断供与挑战秩序,汝错在妄想暗箱操作。族群动荡会让血晶不稳,削弱监控只会引怀疑。”加百列轻抚衣钵,“血晶若有风险,或汝失控,天堂会换个听话的管理者。”
斯图加特咬牙:“我会‘注意’。”
“最好如此。”加百列,“技术司在调试新感应阵列,别以为能永远藏住。”她显然不知逆圣痕结界的存在。
“这次让你见路西法,”她话锋一转,“一是商讨对付撒旦,二是人间恶魔泛滥的处理。”
斯图加特微微点头:“知道了。”
“路西法狡猾,”加百列警告,“尔等私交天堂知晓,但别超界。他野心远超你想。”
斯图加特颔首:“谨遵教诲。”
加百利起身,长发拖在地上如墨河,光晕照亮壁画,圣徒面容似活了过来。
她抬手掌心相对,大厅地面震动,马赛克拼花分开,露出漆黑洞口,暗红雾气裹着嘶吼与硫磺味——地狱之门开了。
“进去吧。”加百利声音回荡,“玛尔科、卢卡斯。”
两天使立在斯图加特身侧监视。
她深吸一口气,圣烛香与硫磺味交织成诡异气息。
最后看了眼加百列,转身走向黑暗。
玛尔科和卢卡斯紧随其后,圣剑偶尔划地溅出火花。
他们消失后,地狱之门闭合,地面恢复原状。
大厅只剩烛火噼啪与寒鸦扑翅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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