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了,终于忙完了手上的工作,办公室的空调早就关了,夏末的闷热让我有些透不过气。
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把最后一份报表保存好,关机,拎起背包走出公司大门。
夜风带着些许凉意拂过脸颊,我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准备打车。
屏幕上的打车软件显示\"当前区域需求旺盛,预计等待时间25分钟\"。
我皱了皱眉,已经这个点了居然还这么堵。
\"算了,骑共享单车吧。\"
我自言自语道,走向公司楼下那一排蓝色单车。
扫码,解锁,调整座椅高度,一气呵成。我打开导航,输入住址。
距离12公里,预计骑行时间50分钟。
\"走起。\"我蹬动踏板,单车轻快地滑入夜色中。
城市的夜景在我身边缓缓后退着。
霓虹灯招牌、24小时便利店的冷白光、路边摊的暖黄灯泡,交织成一幅惬意的画卷。
我哼着歌,感受着夜风穿过t恤的清凉。
骑了大概二十分钟,前方道路突然被一排橙色路障拦住,旁边立着\"前方施工,请绕行\"的牌子。
我刹住车,掏出手机重新规划路线。
\"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请在前方路口右转进入槐安巷,直行800米后左转...\"
\"槐安巷?\"我嘀咕着,\"没听说过啊。\"
但是导航显示这条路能节省至少十分钟。
我耸耸肩,按照指示右转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一进入巷子,就感觉到温度降低不少。
“可能是白天没什么阳光照进来,所以凉快吧!”我嘀咕着。
巷子里的路灯有些破旧,光线昏暗,勉强能够看清路面。
两边的建筑像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房子,窗户都紧闭。
这条巷子里安静得出奇,没有一丝声响,只有我的单车链条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这地方怎么阴森森的...\"我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骑了大约两百米,巷子突然向右拐了个弯。
转过弯后,前方的路灯全都不亮了,只能勉强看见巷子的轮廓。
我掏出手机想打开手电筒,却发现手机的电量从刚才的60%变成了15%,屏幕上跳出了低电量警告,无法打开手电筒。
\"什么鬼?\"我拍了拍手机,无奈之下,我只好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犬吠声从右侧黑暗中传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狗猛地冲了出来,龇着森白的牙齿,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红光。
\"卧槽!\"我惊叫一声,拼命踩踏板。
黑狗紧追不舍,吠叫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震得我耳膜发痛。
我慌不择路地拐进一条更窄的岔路,车轮碾过不平的路面,颠簸得差点扶不住脚下的单车。
黑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它呼出的热气喷在我的脚踝上。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面墙——是死胡同!
我猛地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黑狗在距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我这才看清它的模样:通体漆黑,只有眼睛是血红色的,脖子上没有项圈,嘴角挂着可疑的暗色液体。
\"好狗狗...别过来...\"我慢慢后退,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面。
黑狗向前逼近一步,我绝望地环顾四周,发现左侧墙上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我猛地扑过去,用力推门,门却纹丝不动。
黑狗突然弓起背,做出攻击姿态。我闭上眼睛,等待疼痛降临...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几秒钟后,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巷子里空空如也,黑狗不见了。
我注意到巷子里的墙面上,用红漆写满了\"奠\"字。
\"这...这是什么地方...\"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转身想原路返回,却发现巷子的布局完全改变了。
我来时的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分岔路。冷汗顺着我的后背流下,手机此时已经彻底没电关机了。
\"冷静,周煜,冷静...\"我深呼吸几次,随便选了中间那条路骑去。
巷子似乎没有尽头,两旁的建筑越来越破败,有些甚至像是废弃了多年。
其中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烛光,但是当我靠近时,里面的烛光就立刻熄灭。
转过一个弯,我忽然看到一家亮着灯的小店,招牌上写着\"老王早点\"。
这个时间怎么就有早点铺开门?但是此刻任何有光的地方就像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停下车,走向那家店。
透过脏兮兮的玻璃,我看到柜台后站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在慢悠悠地擦杯子。
我推开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板,请问...\"
老人缓缓转过身,我的问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脸...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脸。惨白的皮肤像是糊了一层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以不可能的弧度向上咧着。
\"迷路了吗?\"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诡异的回声。
我后退两步,撞倒了门边的椅子。老人向我走来,动作僵硬,像是一个木偶人。
\"留下来吧...这里很好...\"
我转身夺门而出,跳上单车拼命蹬踏。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巷子里回荡。我不敢回头,只顾向前冲。
不知骑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明亮的灯光。
我像是溺水者看到救生圈,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向光源——
刺眼的车灯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猛地刹住车,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繁忙的马路上,周围是熟悉的城市景象。
汽车喇叭声、行人谈话声、店铺音乐声...一切正常的噪音涌入耳朵,我却觉得无比亲切。
\"我...出来了?\"
我回头看去,身后是一条普通的小巷。巷子里的灯光正常,几个年轻人正说笑着走出来,完全不像我刚才经历的那样。
骑回家的路上,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那只黑狗、写满\"奠\"字的墙、早点铺的诡异老人...这些记忆清晰得可怕。
回到家,我立刻给手机充上电,打开地图搜索\"槐安巷\"。
搜索结果让我浑身发冷,槐安巷早在二十年前就因城市改造被拆除了。
\"这不可能...\"我颤抖着放大卫星地图,那个位置现在是一片住宅小区。
洗澡时,我发现右小腿上有一道浅浅的抓痕,已经结痂。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躺在床上,我辗转难眠。每次闭上眼睛,那只红眼黑狗就会出现在脑海中,用那种诡异的、近乎人类的眼神盯着我。
凌晨三点,我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条巷子,黑狗在我身后穷追不舍。
当我跑到那面写满\"奠\"字的墙前时,墙上突然浮现出一张人脸...
我尖叫着醒来,浑身被冷汗浸透。窗外,天刚蒙蒙亮。
第二天临近下班,我把昨晚的经历告诉了同事小林。
小林担忧地看着我,\"你要不要请个假休息一下?\"
\"周煜,你说的槐安巷...我好像听我爷爷提起过。那里曾经发生过一起离奇的命案,一个年轻人半夜死在巷子里,据说他死前也说自己被一只黑狗追...\"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二十年前?\"小林压低声音,\"有些诡异的是,法医发现那个年轻人的记忆中枢有奇怪的损伤,就像有人强行抹去了他死前的一段记忆。\"
同事离开了,我静静的坐着思考着他刚刚说的话。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从桌上滑落,摔在地上。
当我弯腰去捡时,我在屏幕反光中看到一只血红的眼睛正从我背后注视着我。
我猛地转身,办公室里只有正在整理文件的小林和几个正工作的同事。
落地窗外,夕阳把整个城市染成血色。
\"怎么了?\"小林疑惑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弯腰捡起手机,屏幕已经碎了,裂痕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再次看向屏幕反光,那里只有我苍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睛。
下班后,我没有直接回家。
手机上的裂痕让我想起昨晚那面写满\"奠\"字的墙。
市图书馆还亮着灯。
我走进微凉的空调风中,径直走向地方志区域。
管理员是个戴老花镜的阿姨,她推了推眼镜:\"要关门了,借书的话快点。\"
\"我想查二十年前关于槐安巷的资料。\"
阿姨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一本登记册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动作慢得可疑。\"槐安巷?那个地方早没了。\"
\"我知道。所以才想查旧资料。\"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负一层报刊室,1999年到2002年的《城市晚报》,自己去找吧。\"
负一层的灯光比楼上昏暗许多,空气中弥漫着纸张霉变的味道。
我找到对应的年份,开始一页页翻阅泛黄的报纸。
翻到2001年8月的一期时,一则小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
《年轻男子夜半离奇死亡 警方排除他杀可能》
报道很简短:\"昨日凌晨,环卫工人在槐安巷发现一具男性尸体,经查为20岁的张明远,系附近电器店员工。警方初步调查显示死者身上无明显外伤,死因尚待查明。据邻居反映,死者生前曾多次提到被'黑狗追赶'...\"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20岁,和我同岁。被黑狗追赶...
继续往后翻,在三个月后的报纸上,我找到了后续报道:
《槐安巷命案结案 死者系心脏骤停》
这次的内容更详细:\"...法医鉴定显示,死者张明远大脑记忆中枢有不明原因损伤,但直接死因为心脏骤停。案发当晚有居民听到巷内传出犬吠声,但是该区域并无大型犬只饲养记录...\"
报纸上附了一张模糊的照片:一条狭窄的巷子,地上用粉笔画着人形轮廓。尽管像素很低,但我还是认出了那面墙——就是昨晚写满\"奠\"字的地方。
\"找到了吗?\"管理员阿姨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得我差点叫出声。
\"找、找到了。\"我把报纸推给她看,\"您知道这个案子吗?\"
她的表情变得古怪:\"那时候我还没在这工作。不过...\"她压低声音,\"我听说那个巷子不干净。拆之前,经常有人半夜听到狗叫,但从来找不到狗。\"
\"还有别的吗?\"
\"城建局的王老头可能知道更多。他参与了槐安巷拆迁,现在退休了,住在老钢厂宿舍。\"她匆匆写下地址塞给我,\"快走吧,要关门了。\"
走出图书馆,夜风带着潮湿的气息。
我打开手机搜索\"张明远 槐安巷\",结果很少,只找到一个陈旧的论坛帖子:
【求助】我弟弟死得不明不白(发帖人:明月清风)
内容是:\"我弟弟张明远在槐安巷离奇死亡,警方说是意外,但我知道没那么简单。他死前一周就开始做噩梦,说被黑狗追。死后我整理遗物,发现他笔记本上写满了'奠'字。有人遇到过类似情况吗?\"
帖子发布于2005年,最后回复是:\"槐安巷那地方邪门,赶紧搬走吧。\"
发帖人的头像是一轮明月,个人资料显示最后一次登录是在十年前。
回到家,我打开所有灯,冲了个热水澡。
镜子很快被水雾覆盖,我伸手擦了一下,突然僵住了。
水雾下的镜面上,赫然出现几个用手指划出的\"奠\"字。
我踉跄后退,等我再次看向镜子时,那些字正在融化,顺着镜面流下。
我抓起浴巾胡乱擦掉水迹,逃也似地离开浴室。
躺在床上,我强迫自己思考。
槐安巷、黑狗、奠字、张明远...这些肯定有关联。明天我要去找那个城建局的退休人员。
半梦半醒间,我听到爪子挠门的声音。一下,两下...缓慢而规律。
\"谁?\"我猛地坐起。
声音戛然而止。
我屏息等待了几分钟,终于鼓起勇气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
一只血红的眼睛正贴在猫眼另一侧,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尖叫着后退,等我平复了心情后,再看向猫眼时,走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