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五月,一场湿热的雨如粘稠的丝线,将整个世界密密地织在一起,雨林宛如一个巨大而闷热的蒸笼。
“沧澜号”在不远处的海面轻轻摇晃,放下的小艇在波涛中颠簸着,终于缓缓抵岸。
李铁牛身着沉重的铁靴,刚一踏上陆地,便感觉靴子深深地陷进了那松软的腐殖泥里,仿佛大地伸出无形的手,想要将他挽留。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层的雾气,只见那百丈红杉高耸入云,树冠仿佛被锁在了雾中,若隐若现。虬曲的树枝间,垂下的藤索宛如一条条巨蟒正在蜕皮,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散发着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王伦手持磁银匕首,准备劈开那些拦路的藤蔓。
就在这时,突然从树冠传来一阵竹哨声,三短一长,节奏分明,仿佛是来自远古的神秘召唤。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十二架桦皮索梯从云端垂落而下,梯阶上缀着的海豚齿铃随着索梯的晃动而叮当乱响,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雨林中回荡。
“经略,这卯榫是明州手法!”柳德柱兴奋地攥着索梯上的青铜扣,仔细端详着,那扣上刻着“元丰四年将作院”的铭文,只是已经被苔藓蚀去了半边,岁月的痕迹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众人小心翼翼地攀着索梯向上爬去,当爬到离地三十丈处时,突然从雾里刺出一支黑曜石矛,矛头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王伦反应迅速,反手甩动磁银网,精准地罩住了矛尖。
那矛柄上镶着的大观通宝铜钱(1109 年铸)在网的晃动下当啷乱颤,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雾中渐渐现出几个赤身涂朱的汉子,他们颈挂鲑鱼齿项链,眼神中透露出警惕和好奇。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开口说呜哩哇啦的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在众人半猜半比划,才清楚。这是让“宋船来的?跟他见酋长!”众人对视一眼,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期待,便跟着他们继续前行。
经过一番攀爬,众人终于来到了树冠议事厅。
这座议事厅悬在合抱粗的枝杈上,整座屋舍未用半根铁钉,却搭建得十分坚固。
雾鹰酋长,头戴羽毛满身涂料,手持骨杖,缓缓走到火塘边,骨杖点向铺在案上的鲑鱼皮舆图。
图中三处沉船标记墨迹犹新,仿佛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雾鹰酋长用蹩脚的宋话连说带比划的表示道:“元丰四年,明州商船‘福远号’沉于库页岛,俺祖父幸存水手,与海达族通婚,雾鹰自幼习宋船遗物。
那些漆器工艺精湛,色彩鲜艳,可惜后来大多都流失了。”众人听了,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雾鹰酋长接着说:“政和三年,泉州海舶‘金顺号’碎在阿留申,三百匹苏杭绸缎喂了白熊。那绸缎质地柔软,光泽亮丽,是难得的珍品啊。”
说到这里,骨杖突然重重地落在温哥华岛西岸的标记处:“上月有条高丽船焚在此处,船板缝里卡着这个!”
说着,半截焦黑的“高丽水师”令符被摔在案上,符尾铁环拴着拜占庭紫绸,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原来是高丽水师沉没,有幸存的人漂流至此,几个月后也死了。
陈太初取出磁银刀,小心翼翼地刮开焦痕。
随着焦痕的剥落,显出行契丹小字:“统和廿年,高丽叛商朴氏通西番”。
众人围拢过来,仔细辨认着这些小字,心中不禁一惊。
这正是《辽史》所载渤海遗民北逃秘事,没想到在这里竟能发现如此重要的线索。
未时,潮水渐渐退去。雾鹰酋长带领众人来到观星台。
九根红杉图腾柱环抱海湾,柱底青铜齿轮随着潮汐的涨落而咬合,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音。
这些齿轮带动着树冠藤桥升降,藤桥如活蛇一般蜿蜒游动,仿佛是一条通往神秘世界的通道。
柳德柱取出磁银尺,仔细地量过齿槽,不禁惊呼:“这公差比军器监精十倍!”众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王铁柱却盯着柱顶的日晷,脸色变得十分骇然。
原来,晷影投在藤桥的玛雅太阳历刻痕上,方位竟与宣和三年五月壬寅的潮信分毫不差。
“潮信即神谕。”雾鹰酋长神情肃穆地割掌沥血,祭向图腾柱。
血珠滴落在齿轮上,刹那间,柱身雷鸟双目突射金光,光斑沿着林间雾径游走,宛如一条金色的丝带,直指南方雨林深处。
陈太初怀中的玛雅星盘突然嗡嗡急震,黄金羽蛇逆鳞“咔”地弹开,露出内藏的半幅丝绢。
丝绢上绘着的雨林金矿图与光斑轨迹严丝合缝,仿佛是命运的安排。
申时,祸事突然降临。
林海中突然腾起浓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拜占庭弩手踩着阿萨巴斯卡人的熊皮雪橇,如鬼魅一般从林中杀出。
希腊火油罐如鸦群般扑向图腾柱,瞬间,一根图腾柱轰燃起来,火焰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
雾鹰酋长率众以海豹胞衣囊汲海水灭火,他们奔跑着,呼喊着,奋力与大火搏斗。
李铁牛抡起磁银斧,狠狠地劈开火罐,黑油溅上罗五胡的漕帮短打,竟蚀出蜂窝般的洞眼。
“取糖胶!”陈太初大声喝道。话音未落,王铁柱已带着匠户泼出整桶糖胶。黏浆裹住火油,凝成琥珀般的硬块,众人用磁银网一兜,尽数反掷敌阵。
紫袍使者见势不妙,急忙后退。
就在这时,他袖箭突发,弩矢如流星般射向众人。
弩矢穿透柳德柱的《宣和历》,钉进树瘤。
众人凑近一看,发现矢尾竟绑着张硝制人皮,上面写着希腊火配方,旁边还添着娟秀高丽文:“献大辽北院大王”。 “朴氏奸贼!”
王伦愤怒地将匕首扎透人皮,“竟将火器秘技贩与契丹!”众人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与敌人决一死战。
酉时,反击的时刻终于到来。
“天工号”的匠户们迅速拆了旋风炮,将磁银齿轮组嵌上树顶藤桥。
颗粒火药裹着硫磺弹丸射出,如流星般划过天空,专噬敌军铁甲接缝。
漕帮汉子们踩着磁银靴,踏索如飞,藤蔓间设的绊索全被靴底吸走,他们在树冠间灵活穿梭,宛如一群敏捷的猿猴。
雾鹰酋长见宋人如此英勇善战,骨杖高举,狂呼:“羽蛇神使!”在众人的奋力拼杀下,敌军渐渐抵挡不住,开始败退。
百米树冠决战处,紫袍使者手持十字弩,锁定陈太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铁牛飞身扑倒陈太初,然后翻身起来,拿起燧发枪朝着紫袍射击。
紫袍应声而倒,半张焦羊皮飘落而下。 众人捡起焦羊皮,上面用拉丁文写着:“朴氏允诺:得北美金矿,分拜占庭三成。
约翰二世御笔亲批”。
原来,这一切都是朴氏的阴谋,他勾结拜占庭和契丹,妄图夺取北美金矿。
暮色渐渐四合,雾鹰酋长割发盟誓,与众人结为盟友。
新图腾柱以沧澜舸为顶,雷鸟左翼第三羽镶着磁银齿轮,象征着双方的友谊和合作。
柳德柱展新绘《潮汐林全图》,在河口良港(今温哥华港)处用朱砂标着“新宋埠”,仿佛是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种下了希望的种子。
陈太初劈红杉为案,刻下“宣和三年五月,大宋沧澜经略使陈太初立埠”十七字。
字迹刚劲有力,仿佛是历史的见证。是夜星垂雨林,北斗瑶光忽绽赤芒,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
雾鹰酋长指着天空,惊呼:“祖巫预言,赤星现则神陆开!”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玛雅星盘嗡嗡急转,金线直指南方的鲑鱼河口。
那里正翻涌起遮天蔽日的血红浪涛,仿佛是大地在发出最后的怒吼。
众人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恐惧,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陈太初深吸一口气,说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都要勇往直前,探寻真相。”
众人纷纷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
他们收拾好行囊,向着血红浪涛的方向走去,踏上了新的征程。
在前往鲑鱼河口的路上,雨林中的景色变得更加奇特。
巨大的蕨类植物如同绿色的巨人,矗立在道路两旁。
藤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
偶尔还能听到不知名的鸟儿发出清脆的叫声,打破了雨林的寂静。
众人小心翼翼地前行着,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片沼泽地。
沼泽地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柳德柱拿出磁银尺,仔细测量着沼泽地的深度和宽度,试图找出一条安全的通道。
“大家小心,这片沼泽地看起来很危险。”陈太初提醒道。
众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试探着前进。突然,李铁牛一脚踩空,陷入了沼泽中。
他惊恐地呼喊着:“救命啊!”众人连忙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他从沼泽中拉了出来。
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众人终于来到了鲑鱼河口。
河口处,血红的浪涛汹涌澎湃,仿佛是一片燃烧的火海。
陈太初手中的玛雅星盘剧烈地震动着,仿佛在指引着他们进入这片神秘的区域。
“这血红浪涛究竟是怎么回事?”王伦疑惑地问道。
陈太初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但我们必须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