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线瞬间被撕扯得千疮百孔,伤亡再次出现,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广场上所有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嘎吱!”声音响起,
教堂那扇厚重、布满弹孔和血迹的橡木大门,竟然从里面被猛地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苍老却异常镇定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枪声和嘶吼,用带着浓重法语口音的林加拉语清晰喊道:
“快,进来,还活着的,赶快进来!”
是嬷嬷的声音,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沾满污渍修女袍的老妇人,脸上布满皱纹却毫无惧色,奋力撑着门,她身后,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幸存者惊恐又焦急地望着外面,手里拿着简陋的棍棒和石块!
这是生的希望。
“进去,快。”程墨白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一声,一把拽起吓呆的巴卡里,如同旋风般冲向那道敞开的缝隙,林雪紧抱医疗箱紧随其后,理查德和卢蒙巴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嘶吼着命令队员且战且退。
贝特朗中士也红了眼,对着已经被包围的部下嘶喊:“放弃外围!进教堂!守住门!”
最后的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殖民军士兵、游击队员、程墨白一行人,都如同扑火的飞蛾,疯狂地涌向那道狭窄的、象征着庇护与可能的死亡之门,门内伸出的手拼命将他们拉拽进去,门外的人则用血肉之躯堵住缝隙,用刺刀、枪托甚至牙齿,死死顶住扑上来的变异体!
“关门,关死它!”当最后一个殖民军士兵浑身是血地滚进来时,卢蒙巴和贝特朗同时发出嘶哑的咆哮!
沉重的橡木大门在无数双手的推动和外面变异体疯狂的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最终“轰隆”一声彻底合拢,巨大的木质门闩落下!金属插销被狠狠扣死!
门外的撞击声、嘶吼声如同擂鼓般不绝于耳,门板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门内,是一片死寂的喘息和弥漫的浓重血腥味。
光线透过教堂彩绘玻璃窗投射下来,在布满灰尘和血迹的长椅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圣坛前的圣母像依旧悲悯地俯视着下方,然而圣坛之下,却挤满了惊魂未定、浑身血污、彼此眼神中依旧充满戒备和劫后余生的茫然的人群,武装的游击队、狼狈的殖民军、伤痕累累的勘探员、瑟瑟发抖的本地幸存者、还有紧紧抱着医疗箱的林雪。
短暂的沉默后,低低的哭泣声、痛苦的呻吟声响起,嬷嬷颤巍巍地走上前,目光扫过对峙的双方,声音不大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争斗…停止吧…主的屋檐下…只有受难的羔羊…和最后的庇护…”她转向卢蒙巴和贝特朗,“水…食物…在圣器室…分给所有人…不分彼此。否则…我们都会饿死…或被外面的魔鬼撕碎…”
卢蒙巴疲惫地摘下破碎的眼镜,用力揉着眉心,贝特朗看着自己仅存的几个同样狼狈不堪的部下,又看看门外沉重的撞击声,最终颓然地点了点头。
没有握手,没有和解的宣言,只有一种被生存本能强行捏合在一起的、暂时的休战,幸存者们默默听从嬷嬷的指挥,拖出圣器室储存的木薯干、风干的熏鱼和几桶浑浊的雨水,食物被沉默地分发下去,水桶传来传去,没有人说话,只有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月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冰冷的石地板上投下幽蓝和暗红的光斑,告解室狭小的木格子间成了程墨白四人临时的避难所,空气里混合着血腥、汗水和古老的木头霉味。
巴卡里蜷缩在角落里,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肩膀无声地耸动,妹妹娜芙蒂痛苦的面容、圣山上流淌的银色死亡、教堂外怪物疯狂的嘶吼、嬷嬷分发食物时悲悯而疲惫的眼神…无数的噩梦碎片在他脑海里翻滚、切割。
林雪安静地坐到他身边,没有立刻说话,她拧开随身水壶的盖子,倒出一点点珍贵的清水浸湿手帕一角,然后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巴卡里脸上干涸的泥浆和泪痕,冰冷的触感让巴卡里猛地一颤。
“娜芙蒂…”巴卡里抬起头,深褐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声音哽咽着破碎不堪,“恩甘加爷爷…药…撑不了多久…她…她会烂掉…变成…外面那些…”他不敢说出那个词,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
“看着我,巴卡里。”林雪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医生特有的、穿透恐惧的镇定力量,她伸手,小心地解开巴卡里手臂上自己包扎的纱布一角,露出下面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健康的粉红色,没有一丝银光。“看到吗?磺胺粉、恩甘加爷爷的草药、还有这里的清水…它们起作用了。你的伤口在愈合,干干净净。”她指着那粉红的嫩肉,“娜芙蒂的伤口也一样,我敷的药粉更多,效果会更好,她比我们想象的更坚强。”
巴卡里的目光死死盯住自己的伤口,又猛地看向林雪的眼睛,仿佛在绝望的深渊里抓住了一根微弱的蛛丝。
“记住那棵银皮树下的味道了吗?”林雪的声音更低,带着一种奇特的抚慰,“草药、泥土、还有…希望的味道。娜芙蒂就在那里,有恩甘加爷爷守护着,阳光照在树叶上,露珠会滴下来帮她退烧…她一定在等你回去。”
巴卡里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一些,泪水却流得更凶,但这次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林雪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睡一会儿,巴卡里。保存力气。明天,我们会带着救她的东西回去。相信我。”
或许是林雪笃定的安抚,或许是连日的疲惫与惊吓终于压垮了紧绷的神经,巴卡里的抽泣声渐渐微弱下去,眼皮沉重地阖上,最终蜷缩在林雪身边,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只是眉头依旧紧锁,仿佛在睡梦中依旧与那些可怕的景象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