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劫
竹林深处的晨雾还未散尽，楚临风的靴底就已沾满湿润的泥土。他拨开挡在身前的竹枝，指尖触到的叶片带着露水的凉意，可这份清爽却没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半分——按照约定，赵磊带领的共生体小队已在临时营地等候孢子抑制剂的核心原料，可他与林溪赶到青溪镇灵泉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如坠冰窟。
往日里奔涌不息的灵泉，此刻只剩泉眼处一汪浑浊的水洼，几缕微弱的水汽从水面升起，转瞬就被晨风吹散。泉边的青石上还残留着半月前的痕迹：阿澈消散时洒落的金粉曾在石面上凝结成细碎的光斑，那些带着本源之力的粉末渗入泉水后，不仅净化了混沌孢子造成的污染，还让泉水中的能量浓度翻了三倍。可现在，青石上的光斑早已褪色，就连泉眼周围的苔藓都失去了往日的翠绿，蔫蔫地贴在石缝里。
“怎么会这样？”林溪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水面，眉头瞬间蹙起。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泉水中的能量像是被抽走了核心，只剩下稀薄的、难以凝聚的余韵，“阿澈的金粉虽然霸道，但之前净化青溪镇的土壤时，也没出现过能量透支的情况。”
楚临风走到泉眼旁，俯身观察着水底的泥沙。泥沙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金色微光，那是金粉尚未完全消散的痕迹，可这些微光却像是被什么力量束缚着，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与泉水融合。他伸手探入水中，一股微弱的吸力从泉眼深处传来，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震动——这不是灵泉自然枯竭的迹象，更像是源头的能量供给被掐断了。
“去找张老。”楚临风直起身，目光扫过竹林外围的青溪镇。半个月前，正是这位在青溪镇生活了七十多年的老人，告诉他们灵泉与竹林的共生关系，如今灵泉异变，或许老人能知道些什么。
两人穿过晨雾笼罩的青溪镇，石板路上偶尔能看到早起的村民，他们脸上带着疲惫，路过灵泉方向时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灵泉干了有三天了。”一位背着竹篓的妇人看到他们，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刚开始只是水流变小，后来就彻底没水了，田里的菜都快枯死了。”
张老的家在青溪镇最东边，一座围着竹篱笆的小院。楚临风敲了敲木门，里面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片刻后，头发花白的张老打开门，看到两人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是为灵泉来的吧？”
进了屋，张老给两人倒了杯凉茶，才缓缓开口：“这灵泉不是普通的泉水，是青溪镇的‘脉’。”他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泛黄的地图，地图上用墨线勾勒出青溪镇的地形，一条细线从灵泉延伸出去，一直通向北方的极北冰原，“我们老辈人传下来的说法，灵泉的源头连着极北冰原的‘冰原之心’，那是块藏在冰层下的奇石，能源源不断地产生能量，顺着地脉流到这里，才有了灵泉。”
林溪猛地抬头：“冰原之心？就是维持极北封印的那块核心奇石？”她之前在守夜人古籍中看到过记载，极北冰原的混沌封印之所以能维持千年，全靠冰原之心提供的能量，若是冰原之心出了问题，封印随时可能松动。
张老点了点头：“没错。往年灵泉的能量都是稳稳定定的，可这次……”他叹了口气，指了指窗外的灵泉方向，“那位小友的金粉虽然净化了泉水，却也像是给灵泉‘提了速’，原本慢慢流淌的能量被快速消耗，灵泉只能从源头多抽能量，可冰原之心的能量哪能随便动？估计是那边的能量供给跟不上了，才导致灵泉枯竭。”
“那要怎么恢复灵泉？”楚临风追问，他能猜到答案，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把冰原之心的能量引一部分过来。”张老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在两人心头，“只有让源头的能量重新流动，灵泉才能恢复。可老辈人也说过，冰原之心的能量动不得，那是镇压混沌的‘锁’，一旦抽调，说不定会出大事。”
两人离开张老家时，晨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竹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可楚临风与林溪的心情却沉重得像是压了块石头。他们沿着石板路往回走，路过临时营地时，看到赵磊正带领共生体整理药材，那些晒干的草药是制作孢子抑制剂的辅助材料，可没有灵泉水，这些材料根本派不上用场。
“怎么样？”赵磊看到两人，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期待。共生体中，几个体表有银色纹路的人正围在一起，他们是最早觉醒共享感知的成员，此刻眉头紧锁，显然已经感知到了灵泉的异常。
楚临风摇了摇头，将灵泉与冰原之心的关联说了出来。话音刚落，营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孢子抑制剂关系到能否阻止混沌之种成熟，若是没有灵泉水，三日后的突袭计划就会彻底泡汤；可要是抽调冰原之心的能量，极北封印一旦松动，混沌生物很可能会提前突破，到时候造成的灾难会比混沌之种更可怕。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个年轻的共生体小声问道，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混沌能量造成的伤疤，那是之前在青溪镇与混沌信徒战斗时留下的，“我们已经失去阿澈了，不能再让更多人出事。”
林溪沉默着，她走到营地旁的小溪边，看着溪水中漂浮的落叶。溪水是从灵泉分流出来的，如今也只剩下浅浅的一层，露出了水底的鹅卵石。她想起半个月前，阿澈就是在这里，用金粉净化了被混沌污染的溪水，那时他笑着说：“只要还有人需要守护，我就不会真正消失。”
“或许……可以只抽调一小部分能量。”赵磊犹豫着开口，“我们计算过，制作孢子抑制剂只需要灵泉恢复三成的能量，要是只引冰原之心一成的能量，说不定不会影响封印。”
“不行。”楚临风立刻否定，“冰原之心的能量平衡很微妙，哪怕只是一成，也可能让封印出现裂痕。极北冰原下的混沌生物一直在冲击封印，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就在这时，林溪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是留在极北遗迹的九尾狐发来的消息。她点开通讯器，九尾狐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极北冰原的冰层出现了新的裂痕，冰原之心的能量波动比之前弱了，你们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她抬头看向楚临风，眼神里带着担忧：“九尾说，冰原之心的能量已经开始波动了，就算我们不抽调，封印也可能出问题。”
楚临风接过通讯器，对着话筒沉声道：“详细说说裂痕的位置和大小。”
“在极北遗迹西侧，大概有十米长，半米宽，能感觉到里面有混沌能量在渗透。”九尾狐的声音顿了顿，“我试着用混沌抗体加固了一下，可效果不大，冰原之心的能量好像在被什么东西消耗着。”
楚临风挂断通讯器，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走到营地中央的地图前，手指在极北冰原与青溪镇之间划了一条线：“灵泉消耗冰原之心的能量，导致冰原之心的能量减弱，封印出现裂痕，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如果我们不解决灵泉的问题，冰原之心的能量会继续被消耗，到时候不仅孢子抑制剂做不出来，封印也会彻底松动。”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共生体问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楚临风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些共生体大多是被混沌信徒迫害的普通人，他们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家园，却依然选择站出来对抗混沌。他想起阿澈消散前的眼神，想起张老说的“灵泉是青溪镇的脉”，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去极北冰原。”楚临风开口，“我带着冰原之心的碎片去，试着用路西法的力量暂时维持封印，同时引导一部分能量到灵泉。林溪，你留在这里，和赵磊一起准备孢子抑制剂的其他材料，一旦灵泉恢复，立刻开始制作。”
“不行！”林溪立刻反对，“路西法的力量虽然能压制混沌，可冰原之心的能量太特殊，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而且，要是你在极北出了意外，我们怎么办？”
“没有别的选择了。”楚临风看着林溪，眼神坚定，“我体内有大禹的血脉，也能操控路西法的力量，或许能找到平衡冰原之心能量的方法。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会尽快回来。”
他转身走向营地外的越野车，赵磊想要跟上，却被楚临风拦住：“你留在这里，帮林溪稳定共生体的情绪，保护好他们。”
林溪看着楚临风的背影，眼眶有些发红。她知道楚临风的性格，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她走到越野车旁，递给楚临风一个装有灵泉水样本的瓶子：“这个你带上，或许能帮你找到能量引导的方向。还有，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来。”
楚临风接过瓶子，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发动了越野车。车轮卷起尘土，朝着极北冰原的方向驶去。
林溪站在原地，看着越野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充满了担忧。赵磊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楚临风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该做的，就是准备好材料，等他回来。”
林溪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转身看向共生体，声音坚定：“大家打起精神来，楚临风去极北找能量了，我们要做好准备，一旦灵泉恢复，就立刻制作孢子抑制剂。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阻止混沌之种成熟！”
共生体们纷纷点头，之前的绝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信念。他们重新整理起药材，营地中又恢复了忙碌的景象，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在默默祈祷着楚临风能平安归来，祈祷着灵泉能早日恢复。
而此刻，楚临风正驾驶着越野车穿梭在荒原上，车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绿色的植被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岩石和枯黄的野草。他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灵泉水样本，瓶子里的水已经变得更加浑浊，只剩下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
他知道，这次的任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危险，不仅要面对极北冰原的恶劣环境，还要平衡冰原之心的能量，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大祸。可他没有退路，为了守护共生体，为了阻止混沌的蔓延，他必须赌一把。
越野车继续向北行驶，远处的极北冰原已经隐约可见，那片白色的世界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像是一块巨大的冰镜，等待着他的到来。楚临风握紧方向盘，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要闯过去，因为他身后，有无数人在等着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