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棚户区每天进进出出上万人,你来他走。
极少数人,在这辛辛苦苦干个几年,十几年,还能带着笔钱回到家乡,去过想象中的好日子。
大部分人,几乎离开家乡的土地,就再也没回去过。
有的是挣了钱,换了更好的居住地,想挣更多的钱。
有的是跟着船出海,想挣点辛苦钱,却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人,葬身大海再没机会回来。
还有的,依仗年轻漂亮,以为能找个当地有钱人从此荣华富贵。
却没想到在这漂亮不是资本,很可能是催命符。
这次租房子的女人长得就不错,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成熟女人的韵味扑面而来。
身材凹凸有致,眉眼俊秀。
一看就知道不是李大山家的亲戚,这俩可不像是一路人。
李大山说这个表小姨子是个寡妇,带着侄子侄女过来讨生活。
高小龙却觉得,这女人不一般,至于站在篱笆院外的侄子侄女,高小龙先看见的是站在前面的章鱼。
小伙子年龄不大,黑瘦黑瘦的,看上去却很机灵。
姑娘躲在弟弟后面,低垂着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站着。却能看出身形十分修长姣好,一双大长腿比他的命还长。
高小龙长得矮,对漂亮且个高的姑娘就会多关注几眼。
比如棚户区最漂亮的姑娘姜小凤,姜小凤在女孩子中就算高的,和眼前的姑娘比,还是差了点。
他是看着姜小凤长大得,也是看着姜小凤像一朵花一样,慢慢绽放成如今的模样。
漂亮加上任何一张牌都是王炸,学历,家庭,智商,背景,才华……
唯有单出是死局。
想到姜小凤,高小龙忍不住又扫了姜淳于一眼,在心里拿着两人做比较。
姜淳于正好偷摸抬头扫了院子里一眼,高小龙一眼捕捉到她露出的大半个脸颊。
这张脸蛋,比他以为的还要出色。
姜小凤的美,像三月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眼前的姑娘,却有着凌霜傲雪,我花开后百花杀的美丽与坚韧。
难怪一个姑姑要带着侄子侄女远渡重洋,到火奴鲁鲁来捞金。
就这侄女长这么漂亮,到哪都不怕没饭吃。
要是李大山带别人来,高小龙根本不会把六号房和22号房拿出来。
也就是这姑侄俩长得好,一看之前也不是日子那么难过的人,他才舍得把这两套放进去。
他不怕她们以后没钱交房租,年轻漂亮,在这里就是资本。
可惜!
高小龙摸了摸下巴,刚要躺下继续听歌,突然他看着陆超云几人的背影慢慢坐直了身子。
耳边录音机里传来嘹亮的军歌: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日本侵略者,消灭了蒋匪军……
咦! 终年家打雁,今却被小雁儿鸽了眼睛。
原来,他高小龙也有眼瞎的一天。
高小龙都要被自己的蠢笨给气乐了,看见漂亮的女人好像就没了脑子。
他以为棚户区又来了只金凤凰,却没想到,这只金凤凰说不定能喷火还能御兽。
李大山带着陆超云姑侄三个,顺着路一直往下走。
这次路上碰见了两拨人,一拨是两个老者,带着七八个十岁以下的孩子。
他们浑身脏兮兮的,就好像在泥地里打了滚。
大家手上拿着夹子,提着小桶,有只小桶里,还探出一个章鱼的触须。
小桶里的鱼虾蟹并不多,不过凑到一起,也足够两三家吃一顿。
看样子这群老人和孩子是刚从海滩边过来。
还有一拨是两个妇女推着个独轮车,车上堆着一捆捆砍好的木柴,看样子是从什么地方修建了树杈留下来的。
大家都是带着好奇的眼光看向姜淳于几人,却没一个人搭话。
包括在这住了一年多的李大山,和这些人也是一脸陌生的样子。
哪怕再好奇,也只看一眼,就急匆匆地走过去,好像生怕多嘴多舌,惹上什么事情一样。
姜淳于紧紧攥紧自己的小布包,老老实实地装哑巴。
她个高腿长,弯曲着腰走路,整个人好像都佝偻了不少。
也幸亏她瘦,也不怎么白。
不然,想装个懵懂无辜的大陆来的小村姑,都不太像。
6号屋离高小龙的屋子最近,也最宽敞,两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
屋里的地面铺着木板,踩上去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家具齐全,收拾的也干净。
当然,租金也贵的吓人,足足比李大山家隔壁那间屋子贵了十倍还多。
22号屋子在大路走到头的拐角处,大路在这边分叉,形成三条小路通向棚户区的深处。
原本是一室一厅的格局,不过应该是被前住户改过,成了很小的两室一厅。
屋里放一张床,一个桌子,然后就剩下门口一小块能够开门进人的位置。
客厅也不大,放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其余的地方也只够进出方便。
靠门口的地方,一侧是厨房一侧是单独的卫生间。
不过卫生间没有6号屋的大,只有一个蹲坑,一个水箱。
要是想在这里洗澡,只能站在蹲坑上,自己拿热水冲洗,想要盆浴,都放不开一个木盆。
好在厨房还算大,起码两个人在里面忙活,也足够腾挪开。
房租也不便宜,是海景房的两倍。
37号屋靠近大通铺,十五六个平方左右,没有独立卫生间,需要去公厕。
也没有独立的厨房,但是屋檐下搭了一块桌子大的地方,刚好可以放炉子做饭。
李大山看陆超云在这屋里转了一圈,心都提了起来。
这屋子最适合这姑侄三人,房子可以简单隔一下,侄子睡外面,还能放个桌子吃饭。
最关键的是这一片不对着海,冬天没那么冷,夏天也没那么热。
房租一个月也就比他们的海景房贵个五美金,他当初也是很想租这套房子的。
左思右想,李大山还是换了现在的地方。
因为这房子太靠近大通铺,闺女还小他不怕,他怕的是唯一的儿子跟着大通铺里的人学坏。
要是他儿子再眼瞎,看上那些晚上出去讨生活的女人,那他才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虽然那边的房子冬冷夏热,对着海,但是要比这边清净的多。
要是有钱,他真想把隔壁的那间也租下,这样他们一家四口也能住的开,不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