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看看,大家快看看啊!”
苏晓蔓像是终于抓住了确凿的“证据”,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得意和怨毒的扭曲表情。
她指着谨言和诗瑄,对着周围越聚越多的工作人员,尤其是站在人群前方一脸“忧心忡忡”的张导,开始了她的表演,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一个心疼孩子的母亲形象。
“张导,各位同事们,你们都亲耳听到了吧?啊?打了人,还这么嚣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敢撒谎?真是毫无家教和教养可言!今天,就在这儿,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必须给我们家瑞瑞一个说法!否则我跟他们没完!我跟他们独孤家没完!”
她一边声嘶力竭吼叫着,一边用那双如同毒蛇般阴冷怨毒的眼睛,死死地剐着谨言和诗瑄。
那目光,仿佛要将两个小小的身影生吞活剥,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与鄙夷,仿佛他们是什么肮脏的不配存在于世的秽物。
虽然她也知道现在是在直播,按照正常来说她应该表现的要有风度些,但作为一名顺风顺水惯了的人,再加上自己孩子那个不能露面父亲的身份,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更何况,她也知道自己这番定会有公司给自己处理后面的事情,说不定还能借今天这一个机会树立一个新的形象!
张导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时机已然成熟,立刻轻咳一声,脸上迅速切换成一幅沉重、为难却又努力维持“公允”的复杂表情,适时地站了出来,扮演起“和事佬”的角色。
他先是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苏女士,您消消气,千万保重身体,别气坏了。孩子们嘛,年纪小,不懂事,在一起玩耍,打打闹闹总是难免的,磕磕碰碰也在所…”
说到这里,不等苏晓蔓发火,他话锋猛地一转,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带着几分“惋惜”和“不赞同”,落在了紧抿着嘴唇一脸倔强的谨言身上,语气也变得严肃了几分,“……不过嘛,谨言小朋友啊,你刚才的行为,确实…确实有些过激了。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不管谁对谁错,动手打人,而且…而且如此暴力,这总归是不对的,是非常错误的行为。你看看瑞瑞小朋友他哭得多可怜,多难受啊?听张叔叔一句劝,你和诗瑄妹妹,就过去给瑞瑞诚心诚意地道个歉,这件事呢,咱们就当是个不太愉快的小误会,就此翻篇,以后还是好朋友,好不好?”
张导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看似是在调解矛盾,维护和谐,实则字字句句都暗藏机锋,绵里藏针。
他巧妙地避开了“起因”,只强调“结果”——谨言殴打瑞瑞用“过激”、“错误”定性了谨言的行为,用“道歉”和“翻篇”作为解决方案。
看似在调解,实则是在用温和的方式,逼迫谨言和诗瑄代表“错误方”,去认下这个他们根本不曾犯下的莫须有的罪名!
一旦他们道歉,就等于默认了所有的过错都在他们身上,苏晓蔓和瑞瑞的污蔑就成了“事实”,而张导想要营造的“独孤天川之子暴力欺人”的节目效果和舆论话题,也就有了坚实的“基础”。
“我们没错!” 谨言猛地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张导那看似和蔼实则充满了算计和虚伪的目光。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磐石般坚定,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是他先要用石头砸我妹妹的头。保护妹妹,我没有错。”
谨言的逻辑简单直接,却蕴含着绝不会道歉的决心。
诗瑄也立刻紧紧抱住哥哥的手臂,小脸仰得高高的,用同样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大声宣告:“对!哥哥没有错!我们绝不道歉!该道歉的是瑞瑞和他妈妈!”
两个孩子这异口同声毫不妥协的倔强姿态,在早已先入为主的苏晓蔓和一心只想搞大新闻的张导看来,无疑是对他们权威最大的挑衅和蔑视!
“听听,大家都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苏晓蔓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宜的手指指着兄妹二人,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话语也越发口不择言,恶毒无比,“打了人,把人打成这样,还这么振振有词?果然是…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从小在外面野惯了,没人管的野孩子!一点教养和规矩都不懂!”
这句“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野孩子”,如同世间最锋利、最恶毒的淬毒匕首,精准无比地狠狠刺中了谨言和诗瑄内心最深处,那道从未真正愈合过的名为“父母”的伤疤!
两个孩子的身体几乎是同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诗瑄那强忍了许久的、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般,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但她依旧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那倔强而委屈的模样,看得让人心碎。
而谨言,则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小小的身体里仿佛迸发出了一股凶兽般的气息,那双原本只是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针对苏晓蔓本人的凶戾光芒!
那眼神,让叫嚣中的苏晓蔓心底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寒意。
“你说什么?”
一个低沉磁性,仿佛压抑着万丈怒火而显得异常平静的男声,如同九天之上骤然劈落的惊雷,又像是极地冰川崩裂时发出的轰鸣,毫无预兆地在人群的外围炸响。
这声音并不算特别洪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一切嘈杂的力量,清晰地传入现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甚至让人的心脏都随之微微一颤。
所有人,几乎是本能地,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只见人群不知何时已然分开了一条通道,独孤天川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依旧穿着下地干活的粗布衣衫,裤腿上、鞋子上还沾染着新鲜的泥点,显得有些风尘仆仆。
然而,他就只是那样简单地站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脸上都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周身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无形却磅礴如山岳般的气场,瞬间镇住了全场所有的嘈杂与混乱。
原本如同菜市场般喧闹的田埂,在这一刻,竟陷入了一种落针可闻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