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刘强的声音，将林枫从数据中拉回。
“黑火财团和熔炉之主的遗产，虽然庞大，但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最多支撑两个月。”
“特别是几种用于制造‘深渊之怒’合金的稀有金属，以及生物实验室需要的特殊催化剂，库存已经开始告急。”
林枫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没有说话。
战争机器的饥饿，远超预期。
“不过，侦察部队有新的发现。”刘强立刻调出另一份情报。
光幕上，出现了一片广袤的，呈现出诡异墨绿色的区域。
“南部，两百公里外，灾变前的‘盖亚生化工业园’。”
“我们的深渊魔蝠在那里侦测到了极其强烈的生物能量反应，与我们已知的任何变异体都不同。”
“整片区域，已经彻底沼泽化，并且……似乎还活着。”
林枫的目光，落在那片如同地球脓疮般的沼泽地图上。
“联系古月先生。”
……
十分钟后，一号会客室。
古月先生看着光幕上那片墨绿色的沼泽，平日里从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盖亚生化……竟然是那里。”他喃喃自语。
“您知道这个地方？”林枫问。
“何止是知道。”古月先生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灾变前，盖亚生化是全球最顶尖的生物科技公司，他们当时正在秘密进行一项‘世界树’计划。”
“他们试图创造一种可以自我复制、快速进化，并能改造星球环境的超级菌株。”
“灾变爆发时，项目失控了。”
他用木杖，轻轻点了点地图的核心区域。
“如果老朽没猜错，现在那整片沼泽，很可能已经成为了一个统一的意识体。”
“一个由无数菌株、真菌、变异植物构成的……菌主。”
“它就是沼泽，沼泽就是它。”
林枫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一个星球规模的……生物？
“而且，”古月先生的声音压得更低，“这种充满了原始生命力，又极度混乱扭曲的环境，对于天启骑士团的那位‘瘟疫骑士’而言……”
“是最好的温床，也是最完美的……画板。”
……
林枫没有再多问。
他已经得到了所有需要的信息。
资源、潜在的威胁，以及……一场无法避免的遭遇。
“陈默。”
林枫的声音，通过通讯器直接连接到生物实验室。
“大人，我在。”陈默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疑惑。
“准备好你的采样设备和最高等级的防护服。”
“十五分钟后，随我出发。”
“出发？”陈默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是！大人！”
“林薇。”
“在。”
“你也一起。”
“明白。”
“赵虎，周刚。”
“属下在！”两人立刻应声。
“你们留守堡垒，监督‘泰坦计划’和第二军工厂的进度。”
“在我回来之前，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差错。”
“请大人放心！”赵虎和周刚齐声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
他们知道，又有他们无法参与的行动了。
……
一辆经过特殊改装，通体漆黑，所有缝隙都用生物凝胶密封的“深渊I型”重型运输车，缓缓驶出堡垒。
车上，除了林枫、林薇、陈默之外，只有三名如同雕像般静立在阴影中的幽影议会护卫。
车队的目标，直指南方那片未知的死亡沼泽。
两个小时后，运输车停在了沼泽的边缘。
车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腐烂与奇异甜香的空气，扑面而来。
即便隔着过滤面罩，陈默也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眼前的景象，如同一个疯狂画家的噩梦。
大地是墨绿色的，如同巨大的活体血肉，还在轻微地起伏、脉动。
原本的树木，被扭曲成了各种不可名状的形态，有的像巨大的触手，有的则开满了会喷吐彩色孢子的硕大花苞。
空气中，飘荡着五颜六色的光尘，美丽，却致命。
“能量读数……爆表了。”陈默看着手腕上的便携式终端，声音干涩。
“这里的空气，对任何没有防护的碳基生物，都是剧毒。”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采样器，从地上刮取了一点墨绿色的“土壤”。
那所谓的土壤，在被采集的瞬间，竟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
“大人……”陈默的额头渗出冷汗，“这里的生态系统，已经完全自成一体了。”
“一个巨大的，以菌类为主导的……超级生命体。”
林薇闭着眼，眉头紧锁。
“我能感觉到它。”
“一个很庞大，很混乱的意识，它在……沉睡。”
“但它的‘本能’，已经发现我们了。”
话音未落。
“噗！噗！噗！”
四周数十个如同巨大蘑菇般的菌包，突然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
绿色的酸性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从四面八方射向众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三道黑影闪过。
幽影议会护卫动了。
他们手中的暗影之刃，快得只剩下残影。
那些飞射而来的酸液，在距离众人还有数米远时，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被精准地从中切开，洒落在一旁。
“滋啦——”
地面被腐蚀出大片的坑洞，冒着白烟。
陈默看得心惊肉跳。
这种腐蚀性，恐怕连K-Ix机器人的合金装甲，都扛不住多久。
“走。”
林枫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他迈步踏上了那片蠕动的“大地”，仿佛只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
队伍跟上，三名幽影护卫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呈三角形将陈默和林薇护在中间。
越往里走，景象越是诡异。
他们看到，一头体型庞大的变异犀牛，半个身子已经陷入了菌毯之中。
无数发光的菌丝，如同血管般刺入它的身体，将它变成了一座不断为其提供养分的“肉山”。
它还活着，但眼神中，只剩下空洞的绝望。
“它在吞噬一切。”陈默低声说道，“它把所有外来生物，都当成了自己的养料和一部分。”
突然，林薇停下了脚步。
“前面，有东西过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凝重。
“数量很多。”
前方的菌毯，开始剧烈地翻滚。
一个个由菌丝、烂肉和白骨纠缠而成的怪物，从地底爬了出来。
它们的外形酷似猎犬，但没有皮肤，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不断滴落粘液的菌膜，口中，是密密麻麻如同花瓣般张开的利齿。
【菌骸猎犬（精英级）】
“吼！”
数十只菌骸猎犬，发出了混合着野兽嘶吼和植物摩擦的怪异咆哮，向着队伍猛冲而来。
“保护陈默先生！”林薇低喝一声。
三名幽影护卫，瞬间迎了上去。
一场无声的屠杀，开始了。
幽影护卫的身形，在菌犬群中化作了三道无法捕捉的死亡旋风。
暗影之刃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一颗头颅的落地，或是整个身躯被拦腰斩断。
那些菌犬喷吐的孢子和毒液，连他们的衣角都无法触碰到。
陈默看着这高效而血腥的一幕，强忍着胃部的不适，立刻开始工作。
他举起手中的多功能分析枪，对准了那些被斩杀的菌犬尸体。
“滴滴滴……”
一连串的数据，开始在终端上刷新。
“基因构成……92%为真菌……5%为犬科动物……3%为……未知有机物……”
陈默的眉头越皱越紧。
战斗，在不到一分钟内就结束了。
满地都是菌犬的残骸，这些残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脚下的菌毯重新吸收、分解。
“大人……”
陈默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些菌株的基因序列……有问题。”
他将分析图谱投射到林枫面前的空气中。
“您看这里，还有这里。”
他指着几段被特殊标记出来的基因链。
“它们的变异，并非完全无序的。在混乱之中，存在着一种……规律。”
“就好像……好像有一个更高维的意志，在以基因为画笔，以生命为画布，进行着某种……充满了恶意的……创作。”
“这不像是自然进化，更像是……”
“人为的扭曲。”
就在陈默说出这句话的同时。
林薇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大人！”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骇。
“刚才……”
“有一个意识，非常短暂地，降临到了这片沼泽的意志之中。”
“它很冰冷，充满了腐朽和死亡的气息，但又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愉悦。”
“它在……欣赏这些被它扭曲的造物。”
林枫的目光，缓缓抬起，望向沼泽的最深处。
空气中，那股奇异的甜香，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浓郁了起来。
“它和当初抹杀雷蒙灵魂的意志，不同源。”
林薇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但它和古月先生描述的……‘瘟疫’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