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事又成了笑话。
王文和气归气,但还是以族长的身份号召族人们帮忙。
王家的地里就王大力一个人,后来加入的王老太、王春秀和王在铮根本没什么用。
王文和还是想着王枝松的功名,他不能真就不管。
但出乎王文和的意料,族里不仅没人愿意帮忙,原先还抹不开面子不好回绝的人家,这回竟然一口拒绝了。
里正家收大枣和山楂呢,家里就算有人闲着,也要分出人手去采大枣、采山楂。
那些本家不在秀水村的,也是忙着回本家采收。
之前里正家和王石井家收果子,收茶叶,不少人家都因此挣了些钱。没挣到的都心急呢。
去王老太家帮忙不仅没有进项,连口水都没有,有那人力他们不如多收点大枣、山楂去换钱。
原本,以王文和的族长之位,他的话是有一定的权威和强制性的。
可这回,族人们不愿意听他的了,就是几位族老都没出面。族老家也要挣钱啊。
谁不想自己家多挣些钱送自家的孩子去读书。自家的孩子若能读好书,谁还会巴巴地望着王枝松。
即便自家的孩子不读书,那谁会嫌钱多?多挣一文都是挣!
王文和还没有意识到,族人们已经不愿意听从他的某些无理的要求了。因为王老太一家实在是太不会做人。
其实若王枝松肯出面,跟族人们客气一番,大家都一个村的,又一个族的,肯定会有人愿意帮忙。
可王枝松回来后别说跟族人们客气了,就跟个大闺女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家里什么事都不见他出面,在族人面前也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谁还会看什么面子、人情。
面子、人情,能换一文钱吗?
看着父亲瞬间佝偻了许多的身影,王书平不忍心地把父亲劝回了家。
当晚忙活完回到家,王书平又一次好好地跟父亲谈了谈。
让父亲明白,王老太的行为,推开的不只是王石井和邵云安,族人们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在摆在王老太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把地种完;要么花钱雇人。
王石井那边的钱就别想了,就算王石井肯给,邵云安也绝对不会给。
没看王石井出去收茶的银子都是邵云安给的么。两人成亲是没多久,但现在谁不知道王石井家是邵云安做主。
王文和很沮丧,也很失落。
王老太的话若说没气到他是假的。别的不说,就王老太喊他媳妇疯婆子,王文和也气坏了。
但怎么说,他也是族长。
最终,王文和拿了三两银子给王书平,让他拿给王老太,让他们雇人下地。
钱氏被气哭了,王书平急忙把母亲拉了出去。
王书平的媳妇沈氏也有意见,但又不能对公爹表示出来,干脆躲回了屋。
王书平劝说母亲让她别气,父亲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钱氏最听儿子的话,又有孙子在一旁劝着,她不哭了,但还是很埋怨自家男人,心情低落地回了屋。
王书平长叹一声,独自去送银子。王书平的儿子王衍在父亲走后跑出了家,去里正家找赵丛博。
王书平送来三两银子,言明这三两银子是家里凑出来给他们雇人的。
王老太在王书平的黑脸中喜笑颜开地收了,期间王枝松都没露面,更别说感激一句。
倒是王大力很不好意思地推了一回,还被王老太瞪了回去。
王书平一股闷气地离开。回到家,他又让媳妇拿了三两私房偷偷拿给母亲。
钱氏只有王书平这一个儿子,从不管他有没有私房。
收下了儿子的这份孝心,钱氏转头却又放进了给孙子存的私房银子中。
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男人在想通之前,家里的银钱都不能给他看着。
趁着自家男人还在外头屋里坐着苦闷,钱氏把家里放钱的罐子换了地方藏起来,一个铜板都不给他找到!
王老太家的笑话第三天才传到邵云安的耳朵里,还是王四婶抽空上门给他送鲜茶叶的时候告诉邵云安的。
农忙开始,王石井没忙着下地,邵云安让他休息。家里还有一大堆的羊奶子果要酿酒。
王石井今年的重心不在种地上,晚上个几天整地也没事。反正荒地一年不交税,他只要先把那10亩旱地种上就行。
酿完酒,他就去县上找人盖房子,再雇几个短工把地种上。
王四婶的娘家离秀水村远,王石井没到那边去收,但王四婶还是让王杏去了一趟。
不说能不能采到茶吧,这采茶的手艺教给娘家人,往后不是也能给娘家人添个进项么。
王石井说了,以后每年春天都要收茶的。
王杏回去了三天,带着娘舅家的人上山找茶,还真给他找到十几棵老茶树。
王杏采好茶叶后在娘舅家晾好了,就急着往回赶。这不,他一回来王四婶就让他去歇着,她过来送茶。
王杏没带回来多少,也就30多斤鲜叶,品质只能算中下等,毕竟已经过了最佳的采摘时间。
王四婶也不跟邵云安要钱,就是让邵云安知道,她娘家那边也有茶树。来年她让她娘家人采好了就送过来。
邵云安把这30多斤鲜叶全部按照中等鲜叶的价钱,80文一斤算给了王四婶,弄得王四婶还怪不好意思的。
两人闲聊中,王四婶就把王老太家发生的事告诉了邵云安。
邵云安皮笑肉不笑地说:“他们想从我家要一个铜板都没门。井哥身上没钱,他们想要,就来找我吧。”
王四婶呵呵笑:“他们才不敢。你要再闹一次县学,王枝松就别想读书了。”
要她说,邵云安那招真是够狠,也够解气。
笑完,王四婶又有些欲言又止的。
邵云安见状问:“四婶,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王四婶犹豫了好半晌,低声悄悄问:“云安啊,里正家收那么多红酸果和桃子,是不是做果酱啊?
我听人说,县上的“一丈轩”卖果酱呢,价钱可高了。”
果然已经开始传了。
邵云安也不隐瞒,说:“嗯。我把做果酱的法子卖给了赵叔,他们跟‘一丈轩’签了契,把果酱卖给‘一丈轩’。”
王四婶闭了嘴,这事她真不好多说什么。想想,就族长那偏到胳肘窝的心,也不怪人家拿给里正。
邵云安也放低了声音,说:“四婶,本来我是想等农忙后,让井哥找你们过来跟你们说的。
既然你问起来了,我就先跟你透个底。
我把这果酱的法子卖给赵叔,其实是让赵叔为咱们打头阵,这样以后咱们才好挣钱。”
“啊?”
王四婶愣了,心跳慢了半拍。
邵云安道:“这果酱当初,我和井哥原本是打算自己做的。结果做出来,我才发现不行。
我家人口少,这果酱做起来太麻烦,平日里做来自己吃还行,拿去做买卖那会累死我俩。
还有,我跟井哥现在已经够树大招风了,若再卖果酱挣了钱,别说王老太一家惦记,村里至少一半人家都会惦记。
就我和井哥人单势薄的,到时候哪能扛得住。所以我就和井哥商量,这果酱的方子卖给赵叔。
赵叔家挣了钱,眼红的肯定有,但谁敢去找赵叔家的麻烦?”
王四婶直点头。
“等赵叔那边摆平了村里人,我们再紧跟其后挣钱,就会少了许多的麻烦。
对我家好,对井哥好的人,我们两个都记在心里。
等农忙过了,咱们坐下来慢慢合计,到时候,四婶你可能要有的忙了。”
邵云安的暗示王四婶懂了,她的眼睛别提有多亮。
“云安,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要不是怕四婶你们压不住,这果酱的方子我肯定是第一个给你们。”
王四婶一听忙道:“你可别这么想,四婶也就是问问。
你和石井成亲以后可没少帮衬四婶一家。四婶不贪那些不该我们的(钱)。”
里正一家在前打头阵,村里再多几个富户,那挣钱的人家就越安全。
不说别的,若是家家户户都有钱,还需要指望一个王枝松?
就是不为了自己,为了子孙后代不做一辈子泥腿子,也要想办法挣钱,挣出路。
如此跟王四婶说了,邵云安也道:“四婶,我和井哥不仅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村子里有钱的人家多了,也就不会都只盯着我们家了。
四婶,这话你可以帮我带给孙叔、银子叔、周叔他们,等农忙完我和井哥请大家吃饭。”
王四婶抹眼角:“哎!哎!四婶也不跟你客气。四婶就跟着你和石井挣银子,过好日子。以后杏子有了儿子,就送他去读书。”
“就是要这样!”
王四婶心情激动地走了,王青和妮子从隔壁屋摸了过来。
王青张口就说:“小爹,我会努力读书,考上功名。”
邵云安噗哧笑了,摸摸王青的脑袋:“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王青抿抿嘴,还是如实说:“我有了功名,小爹就不怕别人惦记咱家挣了钱,也不用怕小叔。”
邵云安鼓励道:“好!有志气!咱家以后可就要靠你了,你要好好读书。读不好,小爹可要打你手板心的。”
“我会努力读书的!”
妮子跟着说:“小爹,你也教我手艺吧,我以后也要去赚钱。”
邵云安忍不住抱起妮子,捏捏她的脸:“好。等妮子长大了,小爹就给你置办产业,教你怎么挣钱,怎么花钱。
以后我们妮子有自己的生意,夫君若敢不听话,就扣他银子,让他做穷光蛋!”
妮子脸红了。
邵云安哈哈大笑,又捏捏王妮的脸:“等你爹忙活完,咱们去县城玩。
小爹再给你买几样首饰,再给你做几身好看的衣裳,把我们妮子打扮成小美女。”
邵云安那天回来就让周婶给妮子打了耳洞。
第一次戴首饰,还是这么漂亮的首饰,妮子忍着没一次次摘下来看一看。
妮子羞得直接把脑袋埋到了小爹的怀里,怎么都不肯抬头,惹得邵云安又是哈哈大笑,就是王青都笑了。
即便是曾经爹娘都在身边时,他和妹妹也从未如此开怀过。
王青喜欢小爹,他希望小爹永远都不要离开,不要像娘那样抛弃他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