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枚白子，正是当初张小生初入秘境时，被黑袍老者误伤后，由白袍老者代为赔偿的物件。先前初次遭遇魙时，它曾数次示警，算得上是件难得的宝物。不过楚子豪与他意气相投，将白子相赠换个人情，倒也值得。只是他没料到，这枚棋子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两位前辈，这恐怕不合规矩吧！”棋轩外的试炼者们无不面露妒色，更有人当场出声质疑。
“规矩？哈哈哈——”前一刻还对白袍老者的提议颇有微词的黑袍老者闻言大笑，目光扫过众试炼者，特意在人群中那宇文昊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我们自己的传承，想给谁便给谁，轮得到你们在此指手画脚？”
可惜那少年没能从老者的眼神里读懂什么，只随着众人在那如刀似剑的目光逼视下，缓缓低下了头。
“可惜了……”唯有近处的白袍老者，含笑听着黑袍老者这声低语，始终未发一语。
“我与老白的传承已有着落，诸位日后不必再来叨扰。”黑袍老者丢下这句话，大袖一挥，棋轩厚重的木门便自行合拢，连窗棂缝隙都密不透风地封了个严实。
“得，又成我孤家寡人了。”张小生望着紧闭的轩门苦笑摆手。罗英担心楚子豪安危，方才跟着进了棋轩，此刻自然也被关在里面。如今小队里就剩他一人无所事事——初入秘境时也曾有过一段孤身闯荡的日子，此刻想起各奔前程的众人，竟恍惚间又落回了那种境地。
他也不甚在意，甩了甩头便转身打了壶烈酒，切了几样卤味，径直往珍宝阁走去。
“怎么，就没人敢来挑战你这掌柜的？”看着正慢条斯理擦拭宝物的掌柜，张小生径直走进屋内打趣道。
“挑战我？”掌柜的放下手中短剑，指尖轻弹，房门便悄无声息地合上，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千百遍。他缓步走到张小生面前，嘴角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难道你这挑战还能要了他们的命？”张小生摆开酒杯，往杯中斟满烈酒，挑眉问道。
“要命倒不至于，”掌柜的也不客套，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但也差不离了。”
“我若来挑战，你能不能手下留情？”烈酒入喉，一股灼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张小生望着掌柜的笑道。
“怎么？有了时间与空间的能耐，还嫌不够？”掌柜的撇撇嘴，语气里满是揶揄，“以你的眼力和见识，倒确实可以试试。只是输了的话，我照样得按规矩取走你一项天赋。”
“那还是算了。”张小生闻言不禁有些发怵，强作镇定地说道。此刻他才算彻底明白，为何没哪个试炼者敢来挑战——修行天赋若是被夺走，当真比死还难受。
“当真不试试？”掌柜的忽然收了玩笑之色，神色郑重地看着他，“我其实挺看好你的。”
“我这一介废人，前辈还是另寻高徒吧。”张小生虽觉自己已没什么可失去的，却仍是婉言谢绝。
“罢了，你这小子就是缺了点底气。”掌柜的收回目光，一语中的。
“没底气吗？或许吧。”张小生喃喃自语，似在认真思忖。他出身寒微，能走到今日已是侥幸，唯一能支撑自信的，便是那手炼丹术。可如今没了蚀烬幽炎本源之火，他也只能炼制些低阶丹药罢了。
掌柜的许是瞥见他眼底那抹落寞，主动转了话题：“那小子有把握？”
张小生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毕方，当即疑惑道：“连你们也看不透小楼里的事？”
“赵敬那小子踏出那一步后，手段确实非我等能及，只能感应个大概。”掌柜的并未因技不如人而讳言，坦然作答。
“我也说不准，不过若凭荒兽之力，或许能成。”张小生语气含糊。想起荒古镇狱中，众人耗尽手段也无法攻破荒兽分身防御的场景，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若毕方能复制荒兽的能力，倒确实有几分胜算。
“荒兽么？”掌柜的闻言露出恍然之色。他们虽困于秘境，对外界之事却也并非一无所知。
两人又对饮了许久，张小生才起身告辞。上次围猎魙时，他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没曾想竟能如此顺利，也算是劫后重逢了。
接下来的半月，张小生将全副心神都放在参悟四季剑法上。没了灵力滋养，他能清晰察觉到身体在一丝丝衰老，虽不明显，却已让他心头浮起一股急迫。
直到下一轮试炼将近，房间里一只蚕虫忽然亮起白光。他将神魂探入蚕茧，一道信息直钻眉心：“张小生，速来！”
这是毕方先前留下的信物。虽不知对方用意，他还是收妥所有物品，将战甲覆满全身，朝着隔壁小楼走去。
“咯吱——”刚到门口，小楼大门便从内开启。他不再犹豫，纵身窜入，反手带上门扉。
秘境小镇里的建筑都有规则之力守护，若非主人允准，外人绝难进入。先前毕方困住魙之后，不少试炼者曾试图闯入小楼，却用尽手段也撼不动分毫，反倒被禁制伤得不轻，此后便再无人敢打扰这场战斗。
“你说，他进去做什么？”盯梢的人群里，有人低声嘀咕。先前已有不少人靠近小楼却都被挡在门外，盯梢者们渐渐放松了警惕，这才让张小生毫无阻碍地进了门。
“该死，大意了！”另一名盯梢者怒喝一声，慌忙从怀中掏出一只蛊虫。
张小生自然不知楼外的变故，此刻他正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的毕方——对方满眼血丝，衣衫上凝着暗褐色的污渍，而地上那只魙早已没了往日的凶戾，只剩一口气悠悠吊着，像支被狂风揉捻的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来吧，它就剩最后一口气了。”毕方背靠着墙，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你当真这么好心？”虽说对方先前为促成合作许下过承诺，可真到了这一刻，张小生心中竟生出几分不真切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