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摆明了是要逼死红星!”
在平顺镇打拼多年的张永年,哪能看不出这些伎俩。
可他正是看了出来,才对这种阳谋感到绝望。
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张永年的发丝并不多,如今被雨一淋,没了往日精心打理,颇显出了几分凄凉。
偏偏这时候,站在对面的寸头男人,还在出言喊着。
“张厂长,我们可没有逼你,你要实在拿不出来,我们就和大伙说一声得了,放心吧,大家都敬重你,不会难为你的。”
“你敢!”
“你觉得呢,既然怕了,就赶紧把钱拿来!”
说话间,寸头男人顶上来两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
只不过他却在一道声音传出后,猛地瞪了过去。
“这年头,要饭都这么硬气了吗?”
“秋生…”
按下还想说什么的张永年,杜秋生微微扬起头颅,以种堪称嚣张的姿势,看向了寸头男人。
“你叫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那人明显愣了一下。
“雷诚。”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我是问你,你叫什么?”
“你说的有什么区别吗?”
雷诚刚叉腰笑了两声,本想出言接着嘲讽,却听到四下里,不知是谁起了头,紧接着便响起的窃笑声。
他这才回过味来。
只是丑都出了,眼下也只能强压着怒气,咬牙看向了对面。
“杜秋生,你少在这儿装大瓣蒜,张永年弄垮了厂子,有一多半就是因为你!”
“呦,居然能说出我的名字,看来对我印象挺深啊,大伙看看,认识我吗?”
虽说杜秋生的相片,就在厂区里挂着,但雷诚身后可都是工人。
他们每天忙的昏天黑地,上班只为下班,哪有闲心去看那张板。
在这样的情况下,杜秋生又基本不来药厂,认识他的,还能打着什么算盘。
伴着话语问出,众人几乎齐齐摇了摇头。
雷诚再开口时,响应的人也明显少了许多。
“你少他妈给我转移话题,我问你,钱呢!”
许是知道聊这件事,自己讨不了好。
雷诚倒是将话题扯回了钱上。
可杜秋生所做的一切,恰巧同样为了达成此事!
“想预支工钱?”
“少废话,给不给!”
“给,红星的名声,大伙都知道,既然你们提了,那我肯定给,但只能预支一个月。”
杜秋生刚把话堵死,雷诚便迫不及待开了口。
“一个月就一个月,拿钱!”
杜秋生没有食言。
当着众人的面,他便举起存折晃了晃。
“这里面有十万块,想来足够大家一个月的工资了吧?”
“多少?”
“十万。”
哪怕在工厂劳作一辈子,也攒不下的数字一出,众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而张永年却有些慌了。
“不能给,一但开了预支工钱的口子,队伍还怎么带,这样做会让红星死的更快!”
“张叔,你帮我拿把扫帚过来。”
看着蠢蠢欲动的众人,杜秋生没有解释,只是托张永年,找来根实木作柄的扫帚。
也不见他如何发力。
足有小臂粗细的木柄,却在瞬间裂出了道道纹路。
这一脚的威势,就已经足够令人震惊。
看了眼不说话的众人,雷诚还在硬撑。
“这有什么,不就是下狠劲踢一脚吗?”
“哦?”
杜秋生笑得十分玩味。
不得不说,雷诚确实是个恰到好处的捧哏。
杜秋生正愁无法让效果最大,前者便带着满脸挑衅开了口。
“少废话,拿钱!”
“你再看看呢。”
言毕,杜秋生将手中木棍举高了些。
就在他伸直手臂那刹,受到了轻微震颤的木棍,恰如被数把柴刀,同时自一头剌下,又在另一端炸开了花。
扔下破破烂烂的木棍,杜秋生伸出两根手指,言语间愈发带起了笑意。
“第一,这些木头只是告诉大伙,别试图抢钱,不然总有比蹲篱笆更难受的事。
第二,钱我确实可以给,但你们要拿出身份证,在我身边立下份借据再说。”
话到此处,杜秋生朝后退去一步,再度开口道。
“记得排队,一个一个来。”
见杜秋生镇住了场子,张永年反应极快。
从怀中掏出公章印信,他高举过头,近乎是喊出了声。
“不用立字据,我在局子里有熟人,大伙想借钱的,就和我走一趟,我保证给钱。”
听到这话,杜秋生有些想拦。
不过张永年是十足十的老炮。
刚才只是慌乱之下,一时没了对策而已。
杜秋生开了头后,也就懒得再管。
见人群还在迟疑,他干脆补了一句。
“再不济,我也能带你们出去。”
“出去干啥?”
也不知雷诚实笨还是傻,亦或是二者都有些。
明明刚被耍了两次,不甘心的他,还在再度问出了声。
一时间,就连杜秋生眼中也带上了些许可怜。
这孩子,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你们不是缺钱嘛,当然是带你们弄钱,”
这次,雷诚倒是学精了。
可杜秋生拿着存折,如同扇扇子般,在脸颊处晃个不停,还是勾的他不得不开了口。
“街上能去哪儿弄钱?”
“笑面虎,金三儿,那不都是钱嘛,你们既然这么缺,都敢逼起了厂长,怎么就不敢惹上他们?”
两个名字,瞬间令人群散去大半。
杜秋生一边估摸着,笑面虎上次受过教训后,自己能不能喊得动,一边看向了仅剩的雷诚几人。
“人散完了,说说吧,你们怎么个意思?”
“杜秋生,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
“张叔,你认识他吗?”
见张永年摇了摇头,杜秋生没有开口,只是伸出存折,如同遛狗般,朝雷诚晃了晃。
“现在人少,一个月工钱而已,借也就借了,你们别闹事了,成吗?”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金钱的诱惑下,雷诚眼神直愣。
不耐烦回了一句,他便快步走到了杜秋生面前。
“杜秋生,你小子可比张永年那老东西上道,要不你再多给我点儿?”
“行啊。”
两人言语间,站在一旁的张永年,仍在努力回想着这个名字。
难不成,真是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