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军田文灿故作憨厚的笑笑,道:“诸位事务繁忙,无需相迎。”
萧郗连忙说道:“大帅本欲亲自前来迎接监军的,只是这段时间,刚刚平定了周贼兵乱,所以忙了些,还请监军勿怪。”
幽州又兵乱了,这个消息,田文灿倒是听说了,这让他本就不安的心,更是慌了几分。
田文灿连连摆手,道:“幽州事务繁杂,陈节帅日理万机,自当由某亲自拜见才是,不敢劳烦节帅亲迎。”
王猛听到这,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个监军,还是挺上道的,于是,笑容可掬的说道:“监军使,大帅已经在府上设宴,就等监军使了。”
“好,好好。”
萧郗让开身子,笑道:“监军使,请!”
这几天,先是三州刺史来了,然后是监军使也来了,借着接风洗尘的名头,陈从进倒是连饮了两场酒。
当然,以陈从进如今的身份,别说喝两场酒,就是一天喝十场都不是什么问题,这年头的节帅,置豪宅,纳美人,搜刮民财,都是基本操作,办个酒宴,那都属于是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
但是陈从进心中的大志,随着地位的提升,目标已经越来越高,既然胸怀大志,那么肯定要收敛些,不置豪宅,不纳妇人,吃的住的,虽不能说粗糙,但也和奢靡扯不上关系。
正所谓,不爱财,不爱美人,定然其志不小,陈从进经营出来的人设,自然很多人都看的出来,但看出来了,却无一人敢于出言指责,皆是放在心中,默默观望。
“田监使,一路辛苦了。”
“田某怎敢劳大帅亲迎呢!”
田文灿见陈从进站在府门迎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行礼道。
“没有出城相迎,已是极为失礼,还请监军切勿怪罪。”
“节帅切勿如此,某临行前,义父已有交代,节帅乃英雄人物,某来幽州,只是为节帅查缺补漏的。”
“监军使,请入内。”
二人在府门处寒暄了片刻,随后入内,而在座位上,二人又起了争执。
陈从进义正言辞的说道:“监军乃圣人所委,自当居首位,监军何必推辞!”
田文灿连连摇头,道:“节帅乃幽州之首,二品大员,某不过是内臣,怎敢喧宾夺主,还请节帅安坐主位。”
唐朝时,若是监察御史之类的官员,品级不高,也就六七品职,而到了唐后期,基本上没有御史监军,全是宦官监军,宦官虽无品级,但其权力却远超御史监军。
若是在东南一带,宦官监军,其含义,是直接代表皇权,实际地位要高于节度使,最少,也是能和节度使平起平坐。
而要是命不好,监军一些骄藩,逆藩,比如河朔三镇,那监军的地位,一落千丈,直接化身泥塑木雕。
当然,就算是泥塑木雕,只要藩镇不是真想造反,那这个泥菩萨也得好好供着,不让管事是一方面,要是把泥菩萨砸了,那朝廷也是会发火的。
田文灿如何看不出来,这是陈从进明刀明枪的试探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不太听话,有没有对幽州指手画脚的野心。
因此,面对陈从进的试探,田文灿立刻做出反应,坚持以陈大帅为首,表明自己没有丝毫的野心。
陈从进见状,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于是勉为其难的说道:“既然如此,某便厚颜了,监军使,请入座。”
待田文灿入座后,陈从进吩咐人开始上菜,上酒。
二人这一番作态,底下的人,神色各异,刘世全,向元振,王猛等武人,皆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们这些人,就是过来凑数的,在酒菜一上来,就开始吃吃喝喝,毫不在意仪表作态。
而节度府下的官员佐吏,对这等场面,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当初朱有容宴请田仕鞅的时候,和当今大帅的做法,也一般无二。
这世道,作为监军,就是圣人给了再大的权力,到了幽州,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折腾不起什么风浪来。
好不容易挨到接风宴结束,田文灿心头苦闷,坐上马车,便径直前往幽州的监军院。
一入院,便见到赵队头的脸色有些不好。
田文灿问道:“赵队头,出了什么事?”
“回监军……”刚一出口,赵元就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止住了话头,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道:“无事。”
田文灿有些疑惑,不过,白日坐了那么长的马车,方才又饮了些酒,他确实有些疲惫,于是,准备先回屋歇息。
只是田文灿刚回屋,后脚赵元便跟了过来。
“赵队正,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赵元入屋后,低声道:“回监军,这监军院内不对劲!”
这话一出口,吓的田文灿脸都白了,些许的酒意瞬间就消散了,田文灿觉得自己在酒宴上的言行,毫无破绽,难道他都表露没有野心了,这个陈从进还不打算放过自己。
“怎么了??难道是兵乱?”
“回监军,不是兵乱,而是监军院中,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速说!”
这时,赵元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监军院内,很多奴仆,看起来不像是奴仆,而且,属下秘密询问过一个老婢女,这个婢女说,监军院内,原先的仆从被遣散了很多,在监军使抵达的前三日,却又立刻就招满了。”
听到这话,田文灿心底松了一口气,就这,他还以为是兵乱呢,于是,田文灿摆摆手,道:“不过是更换了些许奴仆,小事尔,且本使监军卢龙,院中奴仆不足,陈节帅派人补充些人手,于情于理,有何不妥,赵队正,你多虑了。”
赵元却是用很确定的语气,说道:“属下见了一些人,很多人看其模样,根本不像是奴仆。”
“不是奴仆,又是什么?”
“依属下之见,这些人,怕都是密探!”
田文灿听后,久久无言,良久后,他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罢了,赵队头,你也劳累多日,先下去歇息吧,不要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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