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三州刺史相继来到幽州,拜见卢龙节度使陈从进。
陈从进一一接见,莫州刺史宋密威,涿州刺史李藏英,瀛州刺史李铤,面对年纪小于自己的陈从进,不敢有任何托大之意,皆是毕恭毕敬。
面对陈大帅提出,军政分离,刺史主政,军使主军之议,三人别无选择,只能点头应允。
就算心中不愿,可闹,也不是这个时候能闹的。
陈大帅半年时间,陆续平定了幽州两次叛乱,威名正盛之时,三人只能以大势所迫来安慰自己。
陈从进也笃定这三人不敢有任何炸刺的举动,分离军政,只是第一步,日后整个幽州镇内,都要将军正制推行下去,缉事都的密探也要一个州一个州的渗透进去,明暗结合,一举改变幽州将强就想起兵的现状。
陈从进当初在妫州时,没什么士子过来透露,但当他升任节度使后,也陆续有不第士子,给陈从进投卷,毛遂自荐。
对于想投靠自己的人,刚开始的时候,陈从进那是照单全收,来者不拒,正所谓千金买马骨,第一个给陈从进行卷的士人,名为杨建。
在杨建投靠不久,陈从进觉得此人,颇有学识,擢升其为卢龙节度推官,杨建此人,陈从进在接触中,认为其很有耐心,做事比较细腻。
三州刺史中,涿州李藏英,瀛州李铤二人,愿意卸任刺史之职,而莫州宋密威倒是出乎意料,反而愿意卸任唐兴军军使一职。
对此,陈从进颇为高兴,赐了三人,一些金银器,字画之类的玩意,对于涿瀛二州刺史,陈从进吩咐萧郗从节度府中,挑选合适的人去上任。
而对于唐兴军使一职,陈从进却是有些举棋不定,陈从进治政的时间不长,但他深刻的明白,治政的核心要务,便是用人。
陈从进都能想象到,刚一开始,上任唐兴军使之人,日子肯定没那么好过,盘根错节的关系,再加上宋密威还在刺史位置上,用个合适的人选,是至关重要的。
要考虑的事有点多,陈从进想了想,觉得可以和部下商议一下,毕竟三人眼下还在幽州,现在也不急于立刻做出决定。
而在其后,陈从进在府衙上,盛情宴请了宋密威,李铤,李藏英三人,节度府中的官员佐吏,军中大将,多有在场者。
陈从进举杯而向众人,大声道:“诸位,幽州今年,虽有些许小乱,但好在皆已平定,所以,眼下有多注重民生,励精图治,安定庶民,劝课农桑。”
宋密威听到这,心中颇有感慨,幽州为何这么乱,陈大帅居功至伟,不过,这世道,胜者,说什么都是对的。
“大帅心怀百姓,真是我等之楷模啊。”马屁之声,声声入耳。
听着这些话,陈从进却是颇为严肃的对众人说道:“某说的,并非虚言,农事,至关重要,说是幽州镇的根基也不为过,养军,以何养军,不还是要靠万千的百姓,在地里饲弄庄稼。”
当今天下,勇猛无畏,可称勇士者,不知可以套到多少人的身上,诸多军头纷纷将这些人,倚为腹心,却没有几个军头,真正的想着治理地方,恢复民生。
当然,也或许不是他们不想,而是迫于无奈,只能优先收拢军心,讨好武夫,绞尽脑汁,来稳住自己的位置。
………………
在宋密威,李铤,李藏英三人来到幽州不久,朝廷派来的监军使,田文灿也安全抵达了幽州。
田文灿这一路上,说起来,也只是在河中镇偶遇了一场兵乱,而在其后的行程中,倒是一帆风顺,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就一场兵乱,就把这位监军吓的够呛。
陈从进听闻监军到来,于是特意安排了掌书记萧郗,雄平军使王猛,经略军使向元振三人前去迎接。
在幽州城外二十里处,三人特意设了一个棚子,坐在此地等候。
十月份,秋风习习,颇为凉爽,搭了个棚子,遮住太阳,倒是更加舒适了。
王猛有些无聊的对二人说道:“你们说,朝廷的监军是不是都姓田啊?走了个田仕鞅,又来了个田文灿,什么时候来个姓王的监军。”
王猛心头,其实压根就不想来,田仕鞅镇卢龙时间更久,王猛一次都没拜见过,这个田文灿,又算什么玩意,哪里值得他亲自迎接,要不是大帅的命令,王猛宁愿在家睡觉都不来。
向元振瞥了王猛一眼,没好气说道:“为何要姓王的监军,难道你有什么亲戚在长安当太监?”
王猛愣了一下,当即连连摇头道:“没有,我老王家怎么会有这么窝囊的人,去当阉人。”
萧郗呵呵一笑,道:“王将军,你这就说错了,内官可不是什么人想当就能当的,至于王姓的内官,萧某倒也知道好几个。”
王猛听后,一时无言,而就在此时,边上的亲卫忽然说道:“车队来了!”
众人纷纷站起来,萧郗当即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监军来了,走,咱们上前迎接。”
说完后,大踏步上前,众人纷纷跟在其后,不多时,车队停了下来,监军使田文灿笑脸盈盈的下了马车。
“敢问,可是田监使?”
“某正是,不知诸位是……?”
“下官卢龙镇节度使下掌书记,萧郗,这二位是,雄平,经略两军兵马使。”萧郗拱手应道。
单看萧郗的模样,倒是一脸恭敬,向元振也颇有礼仪,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就是王猛显然不够尊重,只是随意的拱拱手,连腰都不弯。
田文灿见状,脸色微微一变,这是什么意思,毫无疑问,定然是陈从进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朝廷的监军使来了,作为节度使居然不亲自来迎接,单是这一条,就足够上书告一状了。
不过,刚刚在河中经历兵乱,田文灿根本没那么多心思,这年头,平安才是最重要的,等过个几年,想办法调离幽州,这破差事,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