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戟把卢生脖子架着,他怀里还抱着呼延静婉,场面有些尴尬。
卢生只能干笑两声,用食指把兵器拨了拨:“那个……那我先把她放开可以不?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们这样抱着,有点害羞……”
持戟者嘲笑道:
“哟,你还是个要脸的?不就是盗墓贼嘛!男盗女娼的狗男女!”
“这人怎么看着还挺眼熟的?”
“你是不是隔壁村,卢家的?”
“好像就是,叫卢生吧?以前经常来村边捡柴的!”
怎么?!还给认出来了?
这龙山、凤溪、虎塘三个村子,本来就挨得挺近,村民们也多有走动,卢生小时候也是经常来虎塘村的。
这下脸丢大了,这下十里八村就都知道:卢生抱着女人,刀架着脖子,被村民打着火把给围观了!
他赶紧把脸捂住,有点羞愧。
这时,人群外传来一个尖锐的中年男声:“许耆长,这两个人我认识,跟那些盗采龙骨的不是一伙的,放了他们吧。“
卢生循声望去,果然见崔忠和大姊就在身后站着。
村民听言,放下戒备,把铁戟从二人脖子上松开。
卢生这才看清周围情况,这里是一座小屋,修在土丘边上,那盗洞就是从这小屋里挖出来的。
小屋门口围着十几个手持铁戟的村民,这些汉子比一般村民长得高大威猛,个个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更是高大,“身长八尺馀,腰大十围,容貌雄毅,勇力绝人。”
这人卢生倒也见过,就是三村的耆长:许虎。是村里负责缉捕盗贼的村佬。
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两个头的汉子,这压迫感一下就上来了,卢生赶忙拱手作揖:“许叔好!”
许虎轻蔑的看了卢生一眼:“你们怎么也跑去盗洞里了?”
卢生得赶紧解释:“听说大姊被劫持,我和呼延小姐顺着盗洞过来救人的。”
呼延静婉见许虎高傲,也懒得搭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耆长而已,有什么好狂的?目光直接跳过他,却见到另一个熟人,也是一喜:“呀,赵志冲,你这小妮子,果然还活着呢。”
大姊白了她一眼:“男人婆姐姐,我都说了别叫我道号了!”
看来这两人还是挺熟,说话完全没有个长幼尊卑的。大宋朝这皇室,那是相当的平易近人啊。
呼延静婉顺便对崔忠也拱了拱手:“崔叔,别来无恙啊?一点没见您老啊。”
大姊接话道:“他都没有那玩意,皮肤如女子般细腻,不显老的。”
这大姊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崔忠看来已经习惯了,嘴角抽动两下,也不能和大姊计较,却是对呼延静婉客气道:“呼延小姐别来无恙,您也是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了。”
想起刚才年轻男女相拥一幕,看看卢生,却又感叹一句:“可惜啊,呼延小姐也要擦亮招子,不要什么人都搭理,好好的菜,别被猪给拱了。”
卢生就不乐意了,心里暗骂一句:“死太监!”
也懒得和他计较,毕竟人家一句话给自己解了围,得感谢他两句:“刚才谢谢崔公了,您这样助人为乐,就在给后世子孙积福啊!”
恭维话谁还不会两句?看来也不只是大姊说话好听,卢生说话也挺“好听”的。
呼延静婉摸了摸大姊的头:“你们没事吧?不是说被贼人劫走了吗?那伙贼人呢?跑哪去了?”
大姊指了指小屋的墙根下,五花大绑了几个年轻人,体格比许虎等人明显瘦弱不少。。
呼延静婉问道:“这些人是盗墓贼?”
许虎不屑,解释道:“他们哪有那能耐!就是村里的几个小辈,之前洒家还教过他们一些拳脚暗器,没想到这些小子不学好,还跟着人家挖龙骨,还敢挖这么深的坑洞!被你们发现了,做贼心虚,就想绑着这位小姐逃出来,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是一伙小毛贼,不算什么大案子。听许虎这意思,他应该还不知道地下墓穴的事情。
呼延静婉便提醒道:“许耆长,他们如果只是挖龙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许虎冷哼一声:“你懂个屁,虎塘村千百年的规矩:掘地不过三尺!就算家里死了人,挖坟坑也也只能挖两尺九!”
持戟村民纷纷附和:
“就是!这些外姓村民,一点也不守规矩。”
“白瞎我们许家对他们这么好!”
“耆长之前还教过他们功夫,一群白眼狼!”
“这次必须得给他们点教训。”
“对,把他们赶出村去,那龙骨我们自己挖,不能便宜这些外姓人!”
“哎呀,不是都说了嘛!不让挖,不让挖!”
“那就放着钱不赚啊,你想过穷日子,我可不想!”
……
卢生算是听明白了,这虎塘村里,对龙骨一事,现在也是分歧很大啊。
虎塘村,多数人都姓许,当然沧海桑田,也有些外姓人侨居过来。但规矩还是的许家人说了算,村里规矩确实是比较多,卢生是知道的。
例如,村里沟渠不能改道!不准修池塘储水!也不能拦河取水!村里土丘上的树也更是绝对不能砍!
卢生小时候捡柴来过虎塘村,就掰了土丘上几根枯树枝,都差点被村里“虎卫队”给打了。
许虎见他年纪小,捡柴也不容易,放了他一马,又见他瘦弱无力的样子,把卢生领去许家,还送了他一捆柴。
卢生知道,这汉子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卢生也就好心提醒:“许叔,你可问过,这些人在坑洞里有没有挖到墓穴?”
此话一出,许虎双眼圆睁,似是有大秘密被人戳破:“你在坑洞里发现了什么!”
许虎这气势,哪像一个小乡村的耆长,就是比起久经战阵的呼延丕显也不遑多让。
卢生看了看周围,示意:人多眼杂,耳也杂。
许虎把卢生手拉起来,十分急切:“你跟我走!”
拽着卢生,飞奔几十步,来到树林边:“说吧,你在坑洞里发现了什么!?不会进到墓穴了吧?”
卢生从怀里拿出那个石牌,递给许虎:“先说好,这就是我在坑洞里捡到的,不是故意要拿出来的, 实在是坑洞垮塌太快,我没来得及还!”
许虎接过石牌,又仔细辨认石牌上的字迹:“魏武王……”
他情绪激动:“快告诉我!底下到底什么情况?”
卢生把墓中情况跟许虎说了一遍。当然,他把自己包装成拾金不昧的大英雄:“放心,墓室虽然被打开,但是棺椁肯定没有动过,耳室陈列也都齐全……至于这石牌,我总觉得是天意,是曹公故意让我带上来的!”
这理由编的,真有人会信?卢生有点忐忑,心里寻思:要不要再给他加点料?就说昨晚魏武王就给自己托梦了,让我去墓中取一物给许虎?
许虎却一点没责怪卢生的意思,反而看着石牌有些激动:“是真的,是真的,先祖没有骗我,我们许家真的是丞相的守墓人!”
他有些激动,一辈子的辛苦,似乎总算是找到了理由。
卢生忐忑问道:“你不怪我?毕竟这也是魏武王墓中之物?这算不算对他不敬啊?”
许虎抚摸着这块石牌:“不怪你,不怪你,若是这东西再不面世,我们许家可能也要分崩离析了!”
“此话怎讲?”
许虎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村里陆续挖出一些龙骨,好些药材商人闻讯就来村里收购,能出到五六百文一斤!不少外姓村人都动了心思,都在自家地里挖掘,确实也挖出很多骨头,卖出去,那些人都发了小财,顿顿能吃肉。”
他眼里似乎也有羡慕之情:“许家族人恪守祖训,不敢掘地,但见外姓村民都发了财,哪有不眼红的。
但我们许家一直有个说法,咱们许家是北魏大将许褚的后代,在这里村里给曹丞相守墓,守了快八百年了。”
许褚,字仲康,深得曹操信任,与典韦一起统领曹操的“虎卫军”。人称“虎痴”,曾拼死保卫曹操。后被封为“虎侯”。
看来这“虎”塘村和许褚的确关系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