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乞丐顺口溜念完,就把竹篮伸了出来,竹篮里空空如也,意思很明白了:坐诊是不可能坐诊的,但是讨钱还是得讨的。
卢香无奈,只能从袖中拿出一把钱,也不数了,直接都放到他篮子里。
乞丐看了一眼,喜笑颜开,伸出右手在篮子里捡拾一番,只在篮子里留下三文,其他的都捏在手中。
他看看见周围有小孩,他们都围着看热闹,朝着他们“喂”了一声,就把手中铜钱往外一撒。
一群小孩围过来,动作迅速,如“恶娃扑食”一般,就上来抢钱。
抢钱这种事情, 大人是拼不过小孩的。一是,小孩重心低,出手快。二是,大人顾忌太多,面子抹不开。
只一两息时间,几个小孩就把地上的钱捡得一干二净了。
一个个喜笑颜开,还没高兴一会儿,回头就被自家大人给揪住耳朵:“把钱交出来,回头给你留着娶媳妇。”
你看吧,虽然抢不过他们,但是大人自然有大人的“捡钱之道”。
蓝衣乞丐见大人开心,小孩哭闹。也只是笑笑,转头对卢香姐弟说到:
“谢谢妹妹今日赏,无边功德自无量!“
许博通左手提着竹篮,右手拿出一块蓝帕子,把竹篮这么一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障眼法,帕子拿开,就从竹篮里变出一朵红菊花来,他递给卢香:
“菊花千瓣红艳艳,不及姑娘千般善!”
篮子里,空留下三文钱,许博通转身离开了,打着快板,继续唱着《踏踏哥》,逍遥而去:
昧人寻云路,云路杳无踪。
山高多险峻,涧阔少玲珑。
碧障前兼后,白云西复东。
欲知云路在,云处在虚空。
……
卢香看着弟弟,好奇问道:“这人也不用再去劝劝?要是能留下坐诊就好了。”
卢生苦笑:“不必了。”
“那三日之内,他也会回来找我们?”
卢生嘴角抽了抽:“你想多了。”
他叹息一声:“一切都得靠机缘,强扭的瓜呀,它不甜!”
卢生别的本事没有,顺口溜倒是学得挺快。
……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卢生的肩膀:“嘿!你在看什么!?”
这声音,卢生听得耳熟,心头有点小激动:“咦,你怎么来了!”
转过头,果然是呼延静婉,就追问道:“你被你爹放出来了?”
呼延静婉撇撇嘴:“他要去找赵志冲,哪还有心思管我?”
“这是长公主的道号名讳吧,不能乱叫的。”卢生小声提醒,怕呼延静婉惹出什么麻烦,
卢生对大宋的认知,还很粗浅。反正只要是古代,就应该“男女授受不亲”,“不敬皇家就得杀头”。
其实,那都是元清之后的玩意儿,宋史多处记载,皇帝经常被拽着袖子骂,口水都喷到他脸上,皇帝也没能把大臣怎么样,只能拿着袖子遮挡面部,少喷点是点吧。
所以,呼延静婉才不在乎:“哎呀,那丫头就是一个道姑,都没有封爵,不叫道号叫什么?我们都这样叫她的。”
身后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你这丫头,对皇家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呼延静婉只能低头认错,不情不愿的埋头说到:“知道了,师父。“
卢生抬眼望去,只见一老头骑在毛驴上,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毛驴鞍子上,还挂着一个褡裢,看着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呼延静婉赶忙介绍道:“这个是我师父,张彦明,一直在军中行医,尤擅金簇科,什么刀伤,箭伤,斧钺钩叉伤,他都能治。”
卢生赶紧作揖拜道:“久仰,久仰,先生之名,如雷贯耳!”
呼延静婉鄙夷的笑笑:“得了吧,你明明是第一次听到我师父的名字。”
卢生尴尬得笑笑:“我哪里是客气?师父的名字我早就听过了,“金簇圣手”嘛,如雷贯耳,如雷贯耳的!王大夫,您里面请,里面坐!”
呼延静婉扭住他胳膊,咬牙切齿,小声低语:“张!我师父姓张!”
……
张彦明见年轻人打闹,也觉得颇为有趣,骑在毛驴上,也笑了笑:“小兄弟,进屋就不必了,我这次来还有要事,要去求见呼延将军。还请你领个路,带我去虎塘村走一走。”
卢生指着呼延静婉:“她不是认识路吗?她当时去过凤溪村的啊,虎塘村就在那儿隔壁,问问就找到了!”
呼延静婉瞪了卢生一眼,这没眼力见儿的玩意儿。
张彦明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呼延静婉一眼:“哦,原来如此,那大概是我这徒儿,想与你同行吧,一起看看山,看看水也挺好!”
呼延静婉得辩解两句:“师父,您别瞎说啊,这亳州哪来的山!我是真不知道虎塘村在哪!”
她转头又问卢生:“那你到底要不要一起去?”
卢生只能认怂:“去,去,去,我还怕你们两个走丢了呢!”
……
于是,呼延静婉骑着她的高头大马,还带着两个人,一个骑着毛驴,另一个也骑着毛驴。
一路风尘仆仆,你是风儿,我是沙……两个小年轻在前头开路,交头接耳,你侬我侬的。
回头一看,却见张彦明跟在后面,竟然倒骑着毛驴。
呼延静婉疑惑道:“师父,你倒骑着毛驴干嘛呀!”
张彦明回道:“前面有股酸臭味,眼睛被熏到了!倒着骑,眼不见为净啊。”
……
到了虎塘村,多方打听,终于在村外树林里土坡上,找到一个破道观,这道观,破屋烂瓦,实在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在门外,就听见门内一阵吵嚷之声……
呼延静婉,一马当先,跳下马来,进门一看。院中还真有三人,呼延丕显肩膀上插着一支红缨飞镖,伤口流着血,坐在石凳子上,龇牙咧嘴,十分疼痛的模样。
两个亲兵围在他左右,转圈圈。
“大虫,二龙,怎么回事?”呼延静婉自然是认识二人的。
二人见呼延静婉来了,倒头便拜:“属下有罪,没保护好将军,刚才将军中了一支冷镖!”
大虫又看到身后的张彦明,心头一喜:“张大夫,您也来了!”
二龙也是高兴:“将军这飞镖中的太是时候了,正巧赶上张大夫也在!”
说得这叫人话吗?合着你家将军这一镖,是专门给张大夫送功德来的。
呼延丕显头上冒着冷汗,脚步也有些虚软了,要不然,非得把二龙这个二货直接踹出门去。
张彦明看清状况,赶忙跳下毛驴,蹒跚跑到呼延丕显面前,用手触摸了他的伤口:“钩肠镖?”
呼延静婉急切问道:“师父,这钩肠镖是何物?”
“这镖上有三面倒刺,如果摄入腹部,要是硬拔的话,能直接能把肠子拔出来!”
呼延静婉急得都快哭了:“那师父,这可有办法?我爹的肠子还保得住吗?”
张彦明白了她一眼:“这射的是肩膀!”
又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也是关心则乱,你父亲这伤,应该问题不大!”
张彦明走到小毛驴跟前,从鞍子上取下那个褡裢,铺在桌子上,那就是一个工具袋子。
先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刀尖弯曲,细长。
又拿出一个陶瓷小瓶,倒出一些香油,点燃布条,把匕首炙烤一番。
把竹板往呼延丕显嘴里一塞,嘱咐道:“将军忍着点,我立刻把飞镖给你拔出来。”
呼延丕显嘴里含着竹板,嘴里有些含糊:“来吧!快点。”
这胆气倒是一点不含糊。
只见张彦明趁着匕首还微微发烫,直接将匕首顺着飞镖刺入呼延丕显的伤口,左右晃动三下,再用力往外一提,飞镖就被拔了出来。
卢生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是肉被烤香的味道……
呼延丕显却是神情一松,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