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惊雷劈在头顶,安陵容袖中攥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仍强撑着镇定,“皇后娘娘何意,臣妾不明白....”
话音未落,宜修就冷声打断,“你不明白?她是从你的宫里出去的,你若不知,苏和为何会次次跟着。”
安陵容闻言立即下跪请罪,“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妾驭下无方,管教不严,还请娘娘责罚。”
“本宫再问你最后一次,她和季怀是何关系。”
安陵容举起三只手指发誓,“臣妾以弘承弘熙前程起誓,南姐姐不过是教季大人西洋算筹之术、星象之理,天地可鉴,他们绝无半点私情。”
宜修这才松了口气,示意剪秋将她扶起来,“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若被人拿住把柄,佟佳一族不说,就连弘承弘熙的前程都要被你们拖进万丈深渊。”
安陵容早知此事瞒不住,能瞒了这几年已经是她意料之外了,只犹豫片刻就跪在地上朝宜修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本宫既已知道,自会替你们料理,只要往后看着她,莫要再见面就好。”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宜修闭眼摆了摆手,“回去吧,孩子也快醒了。”
“臣妾告退。”
安陵容脸色凝重,直到踏进永和宫还不曾松懈半分,叩香没能听到她和宜修的谈话,在外也不敢多问。
南希哼着小曲进来,见她面色凝重,抬起护甲勾起她的下巴,调笑道“我的小美人儿,这是让谁把魂儿勾走了?快给爷笑一个。”
安陵容没好气的拍开她的手,对叩香吩咐道“去外面守着,没我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而后攥住南希的手腕往内殿走,压低声音道“你夜里去钦天监的事,被皇后娘娘发现了,而且...我估计咱们出去的事,皇后娘娘也知道了。”
南希瞪大了眼,只愣了一瞬就决绝的起身往外走,“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就去景仁宫领罪,绝不让你和孩子们受半分牵连,也不会连累我阿玛额娘。”
安陵容一把将她拉住,“着什么急,皇后娘娘既然让我回来,就没有打算追究,你还凑上去做什么。”
不等南希再说,安陵容又道“皇后娘娘说了,今后不许你和季大人再见,如此对你和季大人都好,往后...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
南希突然轻笑出声,靠在软垫上歪着头,“我早料到有这天,能翻墙出去听场戏、逛回市集,咱们已经赚够本了。”
又压低了声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的身子大不如前,等弘晟顺利继位,咱们就跟着孩子出宫荣养,到时候找他十个八个面如冠玉的小郎君,日日陪着咱们听曲儿。”
安陵容被这话惊得耳尖通红,“姐姐真是什么都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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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晟尚未启蒙时便崭露头角,读经史过目不忘,弘承虽不及兄长聪慧,却生得一双桃花眼,见人三分笑,说起话来像裹了蜜糖。
兄弟俩入上书房后常由胤禛亲自教导,不过三四年,举手投足已有了皇家气度。
腊月的永和宫覆着层薄雪,这日太傅告假,弘承弘熙裹着大氅从阿哥所回来,刚踏进宫门就看到安陵容与南希斜倚着朱漆栏杆,捧着青瓷冰碗,寒气裹着甜香扑面而来。
弘承疾步上前,一把夺过两人手中冰碗,墨玉般的眼睛盛满担忧,“额娘、颖额娘,数九寒天吃这般凉物,又在风口处吹风,仔细着了寒。”
弘熙也叉着腰,“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们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吗,若真染了风寒,又要喝那苦得要命的汤药。”
南希忽地坐直身子,轻捶胸口,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哎哟,小弘承这是长大了,不疼我们了,想当年你们牙牙学语时,是谁夜夜抱着你们讲故事、又是谁亲手裁了衣服、还有那些个玩具,还有那些个乘法口诀...”
说着竟掏出一方帕子,沾了沾眼角,安陵容见状也垂下头,指尖绞着帕子轻啜,“自从你们搬去阿哥所,这永和宫就空落落的,我们夜里抱着你们幼时的肚兜,眼泪把枕巾都浸透了....”
弘承明知她们在使诈,却见两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尖儿不由得发颤,他轻叹一声,将冰碗轻轻放回石案,“罢了罢了,下不为例。”
弘熙则话音未落,弘熙早已笑嘻嘻地用银匙挖起冰淇淋,晶亮的碎冰沾着他嘴角,逗得两人破涕为笑。
弘承站在安陵容身后为她捏肩,小声道“额娘,儿臣近日...瞧见皇阿玛每日都在服用药丸。”
安陵容蹙眉问道“便是龙体抱恙,也该是太医院煎的汤药,没听罗太医说过近日有研制过药丸。”
“正因如此,儿臣才觉得古怪,悄悄打听后得知,皇阿玛悄悄接了两个道人入宫,说是专为皇阿玛炼制仙丹。”
“炼丹?”南希惊呼一声,又喃喃道“朱砂汞银皆是剧毒之物,这般炼制...这不是饮鸩止渴吗?”
弘熙见她喃喃自语,问道“颖额娘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此事弘晟可知?”
弘承摇头,“应该不知,儿臣特意避开了他。”
安陵容将儿子拉到身前,指尖抚过他柔软的发顶,声音似江南的春水,“你皇阿玛行事自有深意,既将道人秘密接入宫,便是不愿声张,咱们只当不知便好。”
弘承在她怀中扭动着后退,腮帮子鼓成小包子,“额娘说话就说话,不要揉儿臣的头,儿臣已经是个大人了。”
安陵容佯装板起脸,“别说你十岁,就是八十岁,也是我儿子,快过来给我揉揉。”
看着安陵容假装严肃的脸,弘承极不情愿低下头放在安陵容的手上。
弘熙见状,像只撒娇的小猫般挤进两人中间,她一手拽着安陵容,一手拉住南希,将两人的手按在自己头顶,眉眼弯成月牙。
“他一点都不可爱,还是儿臣最乖,两位额娘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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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东偏殿,甄嬛攥着温实初月白袖口的手指微微发颤,另一只手轻抚着平坦小腹,焦灼道“实初哥哥,你我自幼相识,就不能同我交个实底,为何......为何自温月之后,我再难有孕?”
温实初素白指尖搭上她腕间,温声道“嬛儿妹妹莫急,你的身子经这几年调养,早已是月满则盈之态,若是缘分到了...”话音未落,瞳孔猛地一缩,指尖下意识加重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