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贵人执团扇掩唇而笑,眼波流转间满是宠溺,“云霏这丫头,私下里缠着嫔妾问了不下十回,何时能再拜见淑娘娘与颖娘娘。若让她知晓今日能去玩儿,只怕卯时三刻就嚷着要用早膳了。”
安陵容指尖轻捻绢帕,唇角漾起温婉笑意,“云霏与温宜这两个小可人儿,最是招人疼,昨儿一场透雨洗净暑气,今儿倒成了难得的好天气,正宜带着孩子们在园中赏荷戏蝶。”
晨光初熹时,欣贵人便带着云霏来了天然图画,叩香也去清凉殿接了温宜,三大两小的身影如雀跃的春燕,叽叽喳喳地涌入花团锦簇的庭院,直到日头爬至中天,众人才意犹未尽地转回殿中歇晌。
天然图画内突然多了两个孩子,四人兴奋得午憩都抛诸脑后,弘承弘熙俩翻出箱笼里珍藏的新奇玩意儿,那些南希依现代记忆改良的机关木鸟、九连环,还有会转动的万花筒,云霏和温宜爱不释手。
见南希进来,云霏像只扑蝶的小雀儿,从榻上下来扑到她的怀里,“颖娘娘,你怎么会做这么多玩具,儿臣也想要。”
南希蹲下身子捏了捏她的脸,笑语盈盈“因为颖娘娘的仙女呀,等颖娘娘让内务府给你和温宜各做一套,做好了给你送去。”
安陵容发现温宜虽也挂着笑,却时不时捏着帕角发呆,尤其是弘承弘熙亲昵地缠着自己说话时,温宜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温宜却纠结又迟疑的指着安陵容的肚子,问了句,“要是弘承弘熙有了新的弟弟妹妹,淑娘娘还会喜欢他们吗?”
此话一出,安陵容便知道她为何眉间总有愁容,抬手轻抚她的面颊,“当然啦,弘承弘熙和新的弟弟妹妹都是淑娘娘的孩子,温宜和云霏也是,淑娘娘都会喜欢的。”
温宜突然哽咽出声,“他们说...说儿臣不是额娘亲生的,等弟弟妹妹出生,额娘眼里就没温宜了...”
“那温宜可有问过额娘吗?”
“儿臣不敢....”
安陵容为她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柔声道“你额娘怀着身孕,难免有些疏忽,可她日日念叨着要给你做新衣裳,昨儿还特意吩咐御膳房送了不少你爱的吃食到小厨房。”
温宜摇摇头,“儿臣从未怪过额娘,额娘对儿臣最好的人。”
安陵容轻揉她的头发,没再说话。
晚膳后叩香将人送回清凉殿,将此事告知了年世兰,次日温宜身边的嬷嬷被杖责三十,发往慎刑司。
胤禛每日都会到湖边走走,缓解疲劳,这日正负手漫步时,忽然看到转角的青石桌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甄嬛端坐在石凳上,撑着头认真的看向桌面,藕荷色旗装勾勒出婉约曲线,倒比池中半开的菡萏更添三分柔美。
胤禛抬手示意苏培盛退下,待走近方见石桌上各色落叶与花瓣错落成局,中间一道茶渍蜿蜒如河,倒真成了楚河汉界。
“这招‘仙人指路’倒是有趣。”
醇厚嗓音惊得甄嬛猛然抬头,杏眸中先是闪过惊惶,转瞬化作盈盈笑意,“皇上!”
她慌忙起身行礼,却不慎脚下一滑踉跄着向后倒去, 胤禛长臂一揽,将人稳稳托住,指尖触及柔软腰肢的瞬间,龙脑香混着栀子花香扑面而来,惊得他心弦一颤。
“莞莞当心。”
话音未落,怀中娇躯已如受惊的小鹿般退开,规规矩矩福身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望着空落落的掌心,喉结不自觉滚动,“瞧着身子是大好了,确实应当出来走走,才不算负了这满园的景色。”
甄嬛也落座在石凳上,指尖还捏着杜鹃花瓣,浅笑着把落叶推向胤禛,“臣妾在闺中时,听闻说书先生常以落叶为棋,便想着效仿。
这是这盘‘七星阵’实在难解,民间有孕‘观棋不语真君子’皇上若肯指点一二,臣妾感激不尽。”
说着俏皮的抬头露出早已对着铜镜练习过千百遍的角度,果然对面的胤禛看得晃了眼,眼中情谊似要拉出丝来。
棋盘上落叶纷飞,胤禛随手落下一子,却见甄嬛忽然轻笑出声,她纤长指尖拈起枚嫣红花瓣,轻轻点在棋局中央。
“看似精妙,实则留有破绽,皇上只顾尾追,却忘了‘欲擒故纵’,此处看似弃子,实则暗藏生机。”
少女认真时微红的脸颊,比御花园新开的芍药还要娇艳三分, 暮色渐浓时,胤禛将散落的棋子重新聚拢,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再来一局。”
次日,莞常在复位莞贵人的消息传遍了圆明园,碧桐书院除了沈眉庄这位常客,还多了祺常在、祥常在二人。
敬事房负责制甄嬛绿头牌的小太监,得知此消息后便回住处偷偷从床脚的盒子里拿出‘莞贵人’的绿头牌,吹了吹上头的灰尘,“还好小爷聪明,这下不用再刻了。”
七月初伏那日,敬妃腹痛难忍,产婆忙前忙后,胤禛和一众嫔妃在月地云居坐着陪产,待婴孩哭声传出时,已日落西山,母子平安。
五日后,珂嫔也发动了,产房内哭喊阵阵,最终诞下公主。
两位小主子平安落地,胤禛各自赏了不少稀奇玩意儿,还特意下旨待二人坐满月子后再行回宫。
满月时,分别赐名弘暠、温棠。
自归宫那日起,敬妃和珂嫔几乎足不出户,咸福宫和钟粹宫时常飘出奶娘的哼曲与婴孩咿呀。
安陵容和南希带着贺礼前往咸福宫看望,敬妃见她俩来,眉眼快要弯成月牙,“快来瞧瞧弘暠,今日会攥住拨浪鼓了。”
安陵容檀木桌上摆满各式小儿物什,连最不起眼的虎头靴都是十八种丝线绣就,针脚细密得能映出天光,劝到“阿哥的衣物总有内务府备着,姐姐何必这般劳累,做上几件也就罢了。”
南希嗤笑一声,“还说她,当初也不知是谁,半夜偷偷摸进后殿守着孩子睡觉,乳母险些大叫有刺客。”
话音未落,暖阁内已笑作一团,安陵容红着脸要拧南希胳膊,却被敬妃疾手快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