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妧朝她颔首便转身往裴母身边来。
裴母见她来了,赏了一盒珠花下来,笑道和她道:“你还有大郎房里的几位姨娘一人几支,这是我年轻时娘家带来的,不珍贵,胜在好看,上头都是豌豆大小的珠子,都给你们年轻人戴。”
江妧谢过了,然后又听她道:“你送回去,就让大郎在家里了,我昨儿听说他病了,你们小夫妻,这是怎么了?都熬出病了。”
“我知道了。”
江妧笑了,便捧着一匣子珠花,领着小香出来,裴慎见人都在,没人注意到他,便也跟随出来。
众人都在堂上说笑,沈氏和身边的青鸾说话,“说起来前几日你们大奶奶给了慬儿一些花样子,我瞧着倒是好,我想着去她房里瞧瞧有没有我喜欢的。”
“奴婢给太太去问去。”
“不必,她刚回去,咱们就走一走消消食,再往她那边去。”
说着也嘱咐丫鬟们不必跟着,一路往二房的这边来,穿过月洞门,上了回廊来,青鸾扶着她,指着拐角处一闪而过的背影,“那不是霜降么?她来这里做什么?”
沈氏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还是不相信,索性让人加快些脚步,跟着霜降来,见她在二房的月洞门前就不走了,站在那里四处观望,便直冲冲出来。
霜降见到沈氏,先是吓了一跳,慌忙撒腿就要往里跑,被沈氏一声喝止,“站住,你往哪里去?”
“奴婢......奴婢要寻小香去。”
沈氏站在她面前,扬起手想打,又想起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抚着胸口冷静了下来,转头和青鸾道:“你在这里看着霜降,别让她跑了。”
说罢,便上了台矶,走了十多丈,听见拐角处低沉的说话声,那分明就是儿子的声音,又听见一个轻柔的女声,蹑着脚步走了几步,确实是女子的声音,还是江氏的。
沈氏只觉得脑袋轰一声响,耳朵嗡嗡嗡的,差点站立不住,她呼吸急促,快要喘不上气来,扶着墙靠在那里,调整呼吸。
“你怎么跟来了??你这样迟早会害了我?“
“那晚上见面?”
沈氏倒抽一口凉气,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说话这样?这嗓音哪里是和旁人说话时的一样,温柔缱绻不算还低沉有磁性,就是他父亲和自己甜言蜜语时那样,又是愤怒,又是害怕!
怒是因着两人不伦,怕是通奸可不是光江氏的罪过,儿子也是大罪。
“你别来来去去的,让人见了,怎么说?”
“不怕!”
沈氏抓着胸口的衣裳,站立不稳,差点倒了下去,那么说扬州的一切他都明了,弄了一个什么小桃红来骗他母亲,现在的沈氏,差点一口血呕出来。
顿时间胸口闷的慌,她蹑手蹑脚的退了下来,儿子的性子,若是自己闹翻了,他指不定会做什么事来,只能等他走了,再好好收拾江氏。
想罢,出来便看见霜降满脸惊恐的站着,整个人抖得像筛糠,冷声问:“你今日可见了有人进去过?”
霜降愣了一下,这是要不追究?慌忙摇头,“未曾见到。”
“我可告诉你,今日的事,你若告诉你主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主子手段你知道,我的手段你还没见过的吧?”
霜降见她威严的面孔,吓得忙跪倒在地,“太太放心,奴婢定然不敢乱说。”
这种她做事不力的事,她自然不敢乱说,沈氏低眉睨了她一眼,这才让她起身来。
见人彻底走了,霜降忙调整自己的呼吸,若是让世子爷知道是她放的人进去,她也别想活了,既然大太太不想让人知道,那她就当作大太太没来过。
不一会儿,裴慎就从里头出来,脚步也轻快起来,霜降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他出来时,还是吓了一跳,只是裴慎被江妧哄了几句,正在高兴的时候,根本没注意霜降脸色的变化。
那厢江妧领着捧着珠花的小香一路往芫华轩来,屋子里一片寂静,没走多远,就听见西厢房里嬉笑声,她走近了一听,竟是裴恒和安柔的嬉笑声,还夹杂着金姨娘颤颤巍巍的声音。
安柔在她面前倒是一副小绵羊的样子,和裴恒一起就俩人一同在使唤金妮儿了,一会儿让她捏腿,一会儿让她倒酒,又想吃茶了让倒茶。
后面就是一阵嬉笑,夹杂着女子的娇喘,小香听得面红耳赤的,二人便回来了。
“大爷也真是纵这几位姨娘,以前骑在姑娘头上,现在被世子一通吓唬,又去弄金妮儿了,咱们不帮吗?”
“咱们也不会一辈子在这里,怎么帮?等咱们走了,难不成让安柔变本加厉的还给她?还需她自己立起来。”
将外面的小丫鬟叫了进来,让小香随意给自己捡两支珠钗起来,剩下的两位姨娘,安姨娘两支,金姨娘四支,吩咐她带着小丫鬟送去,“就说大奶奶奉了老太太的令,劝大爷少吃酒。”
小香笑了,“姑娘还是心肠好,还说不帮,这是什么?”
迟不送去早不送去,偏偏这个时候送去打断一下,连带着敲打一番,还说不是帮。
江妧只是笑了笑,她手上的是给裴慎的络子,现在他身上带的香囊、折扇上的络子都是出自她之手,也算是给彼此异地留个念想。
不一会儿,裴恒果真被金妮儿搀扶回来了,江妧将络子藏进笸箩里的线当中,站起身来。
“兄长身子才好,安姨娘就引着你去吃酒,越发的不像话了!”
裴恒嘿嘿笑了笑,“我身上没什么事,再者,靳太医医术高明,不是好好的么,大过年的,难不成要吃斋念佛不成?”
江妧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她劝也劝了,职责也尽了,他想怎么样已然不是她该管的事了,只是叫人将笸箩收了起来,便迈步出来了。
金妮儿也跟着出来,还没说话,就先朝江妧跪了下去,“多谢大奶奶解围,不然我不知要在里面被羞辱多久。”
江妧拉她起身,“万事你要自己立起来,旁人才不敢欺辱你,你怕什么?你是老太太送来的,难不成她能卖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