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藤是有毒性的,于男子而言,这是节育的药,这也是霜降这几日才偷偷问了外面的大夫才知道到的,平日里世子要什么便直接问她们去外面寻。
霜降觉得自家主子觊觎嫂嫂也罢,没想到将自己的身子也不当一回事。
“怎么?”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劝,或者直接说给大夫人听,前面的人便抬起眼皮,淡淡的朝她扫了过来,像是冰棱子划过,冷厉中带着一丝警告的威严。
“没.......没什么。”
霜降忙摆手,躬身将脑袋垂了下去,裴慎负手往廊子上走了去,广袖飘飘然,施然一直往囿园去。
江妧从正房大院出来,一径往前面走,无聊的打着扇子,见裴恒正从外头回来,老远便朝她摇手,她淡淡的笑了笑,捉裙上了丹墀,在院门上等了他。
“妧儿去哪里?”
他双手拄着拐杖,走得极为吃力,一瘸一拐的,平日里江妧会搀扶他,可今日她不想!
她扬起一张娇美的面孔,笑了笑,朝他纳福,“是去祖母房里,遇见了二叔,和他说了几句话!”
他笑脸立马僵了僵,转而又笑了起来,“是么?”
江妧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异样,扑着纨扇牵着他的手进门了,她走在前面,婀娜轻盈的身段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为何他要去游学,为何他不在家中等着娶她!
可若是他好好的,他也不会娶她了!
娶来了有什么用?不过是做个绿头龟而已!
他脸上神情讪讪的,温声道:“金妮儿病了多时,我还未曾去看她,妧儿,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她。”
江妧笑了笑,应了个好。
便转身往自己房里进去了,小香在她身后望着,一面为她打抱不平,可到底经历了昨日,只敢心里头做比较,还不如就此跟了世子呢!
二人进门来,她看了一眼几日前自己做了一半的绣活,叫小香拿了过来,强撑着做了一会儿,便隐隐觉得精神不济,忙在美人榻上躺了下来。
这段时日她的午睡时间总是不固定,经常一觉睡到下午,一问小香为何不唤她起身,就是心疼她操劳,无论怎么着,她都要早早去晋氏面前站规矩。
她那个婆母,她自己身子不好,也喜欢磋磨人,要江妧规规矩矩的站一会儿,伺候着她吃药或者用膳,不然拿乔起来,她可承受不住。
天气越发的热了,虽然有冰鉴,到底比不得后世的空调,这东西还要有个人摇扇子,将冰鉴周围的冷空气扇过来才能感受到凉意,她迷迷糊糊的伸了个懒腰,隐隐听见外头小香斥骂的声音。
“怎么了?”她摆手让旁边的人不用扇了。
一旁站着摇扇子的小丫鬟忙将扇子放下,低声道:“是小纯姐姐放了小丫鬟进来正房,说是来纳凉,被小香姐姐骂了,小香姐姐要做主将人撵出去,几人不服气,吵嚷起来了。”
也不怪小香要撵人,府里的人都是积年的老人,大多都是一家子在府里,有些时候胆子大到让人心惊,有些会偷偷拿了主子的东西藏,等你察觉不见了,她一个新过门的媳妇儿还不好大张旗鼓的查。
“你告诉小香,既然没规矩,就回了管事的媳妇,将人撵出去。”
她不是不近人情,而是没办法,若是一时宽容了,只怕生出许多事端来,倒不如杀鸡儆猴,一次性将这种因素消灭了。
她小时候就是因为怜悯不规矩的事,导致母亲房中的事层出不穷,让大伯娘揪着不放,能借机进出的人,自然也能借机做其他事,所以她们并不冤枉。
很快外头便安静下来了,小香笑盈盈的提着一个戗金漆食盒进来,将人都遣退出去,这才悄声道:“是冰酥酪,大房叫人送来的。”
江妧蹙眉,知道是谁送来的,二房还不至于缺这么些东西呢,他倒好巴巴的叫人送来,这不尴尬么?还是他暗示自己该将降火?
“搁在那里吧,我不想吃,你去给我端酸梅汤。”
自那日赌咒发誓后,小香便不敢乱说话,将戗金漆食盒摆在一旁,便退了出去,让人去端酸梅来,主仆二人吃了以后,她吩咐小香让霜降过来将食盒取回去。
小香去了不一会儿领着霜降回来,进门先给江妧纳福,见食盒似乎都未曾打开的样子,霜降暗地里叫了一声不好,只得硬着头皮带了回去。
临走之前,江妧笑着和她说:“二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二房还不至于落魄成这样。”
霜降讪讪的提着食盒,灰溜溜的回了囿园来,待她将食盒放在裴慎面前时,后者只是掀了掀眼皮,她自然不敢将江妧的话如实转告了,只说她才睡醒,不敢吃冰的,他闻言淡淡的唔了一声。
其实当那春、药拿回来,又让自己送东西过去时,她下意识的认为主子爷是要将药给江氏,可却出乎她的意料,并没有!
见裴慎提笔慢腾腾的落笔时,霜降便知可以一个时辰不必进来伺候了,只需让脚步轻盈的雨水往里头添茶便好。
她又厚着脸皮往芫华轩来,见小丫鬟们三三两两都闲着,悄悄问了小香在何处,立春刚好出来,见她鬼鬼祟祟的,笑了起来,在她脑门一戳,“你这副样子,是来寻谁的?你们囿园这么闲?”
“雨水伺候着,我出来溜达溜达,大奶奶正在晚膳呢?”
立春点头,“小香正伺候着呢。”说完撇了撇嘴,似乎对小香不大满意。
她略坐了一会儿,便见小丫鬟鱼贯而出,接着就是小香出来同丫鬟们说了几句话,淡淡的瞥了霜降一眼,又回身进去,江妧正汲水洗手,小香忙捧上帕子擦干,又在炕上坐了小半个时辰便让人备水沐浴。
她从盥室中出来时,屋里已然没了人,叹了口气,今晚也好!就如此吧!
正想着,沉沉的脚步声在外头响起,她忙将腰间的系带系好,正抬头便见人从珠帘后头走了进来,狭长的丹凤眼抬起便看见她站在落地罩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