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太亮了.......”
她嘟囔得很是小声,手紧紧攥着帘帐,指甲轻轻划着上面的轻纱,他耳聪目明,被他听了个正着,回身按灭了灯,她是允准了?
从光明到黑暗,江妧一时盲了眼,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瘫坐在床上,慢慢才回转过来,光线暗到只剩下一个身影,缓缓靠近,掌心接触到她的脚踝时,灼得她立马收了脚去。
“抱歉!”
他声音既温柔又低沉沉的,果真是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兄弟两人的声线大差不差,模仿起来也容易,盲婚哑嫁下,江妧和裴恒也不熟,所以根本听不出来,唯独鼻尖的那股子笃耨香,依旧浓烈。
“我......”
“怎么了?”听她犹犹豫豫,他柔声反问,“是不想么?那我依旧去炕上睡?”
话虽这么说,他身形却未动,依旧在她的床边站着,她悠悠的叹了口气,“不必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抱歉,嫂嫂,这事的确让你为难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何言抱歉?”她往里头挪了挪,让出了一截位置。
裴慎在床上坐了下来,两人都在黑暗中沉默,最后还是江妧有些撑不住,连日的睡不好让她有些吃不消,回身躺了下去。
现下烛火灭了良久了,借着外头的月色,他看得清面前的女子,柔美的身段展现在他眼前。
“嫂嫂!”他声音沙哑。
江妧是背对他的,听他唤,转身过去,却见一个庞然大物压倒下来,他双手撑在她的臂膀旁,她唬了一跳,静静的盯着眼前欺身而下的人,想斥他的话在喉间打了一个转,又咽了回去。
江妧忍了忍,在他手扶上她腰间的时候浑身颤抖,身形欺身而下时,她将脸转朝里面,紧张得喘着粗气,盯着帐子上的鸳鸯看。
最后在他越凑越近的一瞬间,江妧还是紧张的双手横在胸前,抵着她的胸膛,“你......”
裴慎欺下的身形一顿,“嫂嫂,怎么了?”
耳边是他呼出的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廓,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你别碰我旁的地方。”
他愣了一下,这两人这么心有灵犀?拳头攥了又攥,最后还是好脾气的应了个好,他略想了想,起身将衣裳和好,极好脾气的叹了口气道:“嫂嫂若是没准备好,那就过几日再来吧。”
江妧盯着他背影,愣住了,他这是生气了?可她总不能因为他生气去哄一个素不相干的人吧!
她有些生气,“好!”
裴慎磨了磨后槽牙,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好声好气的也应了一个好,便起身出门而去。
江妧抱被再床上坐了一会儿,见月光渐渐斜射到床边,这才回身睡下,一夜噩梦缠身,她漂在无边的海洋中,正挣扎着寻靠岸的地方,脚上却被一股力量缠住,将她往下拽,猛然呛了几口水,也就这时,她从噩梦中惊醒,披身大汗,重重的喘着气。
抬头一看,月光已然偏到了窗外,天也青麻麻亮,廊子上传来了仆从走动的脚步声,各处角门也落了锁,睡不着,她索性起身,倒了一盏冷茶吃。
值夜的小丫鬟在外头听见动静,忙进来瞧,见她握着茶盏,站在窗棂旁,窗棂开了一半,晦涩的光线照在她柔美的面庞上,看得小丫鬟呆了呆。
“端水进来给我洗漱吧!”
小丫鬟福身应是,忙开了门出去吩咐,丫鬟们鱼贯而入,立春早已跟了进来,她拿起梳子替她梳头,度其穿着给她梳了个发髻,又戴了一朵堆纱宫花,这才出来来。
江妧做了一夜的噩梦,前几日本就没睡好,昨夜又是噩梦,整个人更是无精打采的,用了早膳便匆匆过来请安。
到了裴母这里时,已近辰时,裴慎也在,他穿着一袭月白月绣袍,狭长的丹凤眼掀起,往她看了过来,惊得她浑身瑟缩了一下,无论前世今生,她做过最大胆得事就是和现代父母断绝关系。
今生她又遇到种种事故,胆子更是小了许多,她自来没突破过道德以外的底线,就算这件事不是她的错,她也有一种被捉奸的紧张感,刺激着她的每一个毛孔。
他本想略坐一坐就走,可听祖母和身边的大丫鬟念叨江妧还未曾来时,他倒是想了几个在淮扬地界发生的故事,捡几个说给她听,逗得她乐了。
听说江妧来,他温和的笑着,堪堪将头一转便看见一手捉裙,一手捏着纨扇进来的女子,鬓边是一朵堆纱宫花,粉粉一支,甚是娇嫩,其余者不做半点装饰,却夺人目光。
他垂下眼,不再去看,听她温婉的声音:“妧儿给祖母请安道福,祖母万福。”
“你来得正好,”裴母将她拉来,坐在身边,“再几日,二郎要回扬州去了,少不得要为他饯行,少不得又要劳累你。”
江妧下意识的朝他望去,他只是望着裴母,薄唇微微上扬,温润的气息萦绕在周身,微微躬下身段,有礼有节地道:“有劳嫂嫂为我操劳。”
“二叔客气了。”
各怀鬼胎的两人,都在等对方先离开,还是裴母坐得累了,摆手要站起身来进屋里去,江妧忙去搀扶,裴慎也自座位上起身一同去搀扶,一左一右,江妧想撤身离开,却见他坦坦荡荡的模样,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祟!
和裴母说了几句家常,二人便一同退了出来,江妧率先从房门跨步出来,紧走了几步和裴慎拉开距离,裴慎知她在避自己,便在院外的树下停了一会儿,待主仆两人走远这才往回走。
正遇到霜降从外头回来,他便将惊蛰支走,霜降忙跟着走,“爷要的药奴婢也备好了,只是这药不能与雷公藤酒同饮,雷公藤本就有毒性,爷还是少饮为妙!”
裴慎慢悠悠的踱步往前走,听她劝解,略略昂起脑袋,“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