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妧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头往窗外望去,这时才看见这窗纱原来早已破旧得不成样子,她叹了口气。
“姨娘每个月都有二两银钱,窗纱也是有人换的,我瞧账目上也没错,怎么你们姨娘没领到么?”
五儿支支吾吾,还是金妮儿懦懦道:“是我的不是,家中兄长要成亲,拿不出钱来娶妻,母亲又吃药需要银钱,大半银钱都给了家里了。”
“不说银钱,单说每个月的份例,这窗纱也有人来换........”
五儿见江妧是个善性的,咚一下跪在她脚前,哭诉道:“求大奶奶给我们姨娘做主,安姨娘霸道......不让匠人给我们姨娘换......”
“五儿,不得胡说!”
金妮儿厉声呵斥,反招得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边还摆手,“奶奶.......别听她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立春说的是实话,可江妧没想过金妮儿会这么惨,但凡体面点的大丫鬟都过她好,她叹了口气,那每年窗纱的银钱都没人昧下了。
让人将五儿搀扶起来,此时便说府医来了,她让到外面去,让小丫鬟听着府医的说法,然后药方给她看,她实在看不下去,从自己的体己拿了银钱出来给她置办了屋里的用品。
“窗纱也尽快叫人换了,不用贵的,实用便好。”
江妧看了一眼府医开的药,不过是伤寒的药方,也没什么虎狼之药,便叫人去熬了,往自己房中来,想起自己柜子里也有些积年的尺头,便让小香送过来。
小香折回来后,一直感慨,“金姨娘房里真是什么都缺,姨娘应该有两个丫鬟伺候,两个粗使的嬷嬷,她屋里只有五儿一个人,万事都得她这个姨娘动手,您没看见,那手比我这个丫鬟还粗糙呢。”
江妧想了想,让她将金妮儿缺的都写在纸上,从她这边补过去,说到这个,小香更来气了,“奴婢听五儿说那安姨娘见金姨娘手头有什么好的便硬抢过去,要是金姨娘同裴恒告状,被罚的不一定是安姨娘,指不定是她!”
她有些疑惑,“上次我见她两人不是来往密切么?”
“是上一次被您吓唬一通,才知道被当了枪使,这才远了孙姨娘,不知为何这几日又和孙姨娘一处了,奴婢总觉得这两人蛇鼠一窝。”
江妧觉得裴恒这个人,脾气好,性子温和,耳根子也软,趁他现在还听自己的,不如好好惩治这些没规矩的,不然将人欺辱到这种程度真是闻所未闻。
到了傍晚,裴恒果然回来了,江妧便和她说了今日在金妮儿房中的见闻,倒是没指名道姓的说出安柔,也知道裴恒念旧情,就算告状也不管用。
裴恒道:“既然连大伯娘都将府里交给妮打理,小院的事自然也是你说了算。”
江妧听他这么说了,放心了些,“院子里没规矩,瞧着兄长,因着都是房里的人,我不想管的,可如此长久下去,只怕助长了不良的风气,让某些人气焰更嚣张了。”
裴恒笑了笑,“妧儿该不会是说柔儿吧?她性子是泼辣了些,可到底没犯过什么大错.......”
江妧淡淡的笑着,心里早凉了个彻底,还没开始就护上了,她也就不好办了,江妧打了退堂鼓,不知该不该管这摊子烂事。
裴恒不想管金妮儿,觉得她晦气,可看着江妧一副唇亡齿寒的样子,不免安慰:“你与她不同,她是祖母给的,我也不喜欢,不过是给她些体面。”
“如今人成这个样子,兄长却说她不得你心意,那当初便不该将人收房。”
她的语气极温柔,说的话却像一把刀插进他心里,裴恒愣愣的,抿了抿唇,想去牵她的手,却被她让了,只得讪讪的站起身来,“刚才孙氏屋里的人来请我,我去看看。”
江妧低眉站起身,表示送他,裴恒转头望了她一眼,希望她留自己又不希望她留自己,接过拐杖,出了正房的门。
“大爷明显偏袒,姑娘,这事不好办,只怕得罪不起。”
她不说话,满是心酸,念旧情不知算不算好事,“往年留下的还有一匹尺头,你翻出来,在给金姨娘送一匹去。”
小香见过金妮儿的落魄,虽说自家姑娘也不富裕,可到底比她强得太多,不是她说嘴,金姨娘的日子还没她这个大奶奶跟前的大丫鬟有体面,所以也多了几分同情,听江妧这么一说,忙拿了钥匙去开库房去了。
寻出来,主仆二人检查了一番,见完好无损,便让小香拿着,一同往金妮儿的房里去了,孙海燕站在庑廊上磕着瓜子,见江妧来,随手将瓜子一扔,遥遥行礼,便懒洋洋的跨进门去。
安柔见她进去,也忙跟着进去,跟着她往桌子上坐下,挤眉弄眼道:“大奶奶瞧着端庄贤良,没想到也是个不安分的,往日里亏我还敬重她,要是我,床上是不是我男人,我能不清楚?真是不要脸。”
“你小声些,就在隔壁呢!”孙海燕似笑非笑的拱火,“大爷现在心里头都是大奶奶,上次因着她一句话,咱们差点被赶出门去,你忘了?小心现在惹了她,咱们脱一层皮!”
安柔撇了撇嘴,不甘心就这样按下不说,“脱一层皮?呸!她现在身子不干净,大爷日日在外头买醉,二太太早看她不顺眼了,姑奶奶让她脱一层皮!”
孙海燕瞧着自己指甲上新做的丹蔻,笑着装模作样的道:“大奶奶年纪小,出身书香门第,端庄温柔,自来就守礼,没尝过男人,这也是人之常情,再者,或许她真不知情呢!”
“什么端庄温柔,还不是狐媚魇道的,缠软了男人的腿,要不然会第一眼就勾了大爷去?”
安柔就是看不惯别人在她面前说她憎恶人的好,也要让孙海燕认同她,什么端庄典雅,不过是她们所见,背地里指不定和知道是小叔子却不吭声,贪恋小叔子体力。
想到这里,她突然低眉一笑,“不过,裴世子倒的确一表人才,风神俊朗,身居高位不算,还温柔和善。”
孙海燕见她一副馋男人的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温柔和善?真是个蠢货,哪个温柔和善的人能二十四岁就做上从三品的大官?那可是天子近臣!盐运还是千百年的肥差。
这种蠢货当枪使最好,最好和江妧来个两败俱伤,那么这个芫华轩还依旧是她说了算,她依旧能在这里呼风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