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挑开他的刀,继续后退。“这是水晶帝国皇宫!杀了我,你也别想全身而退!”我试图用言语吓退他。暗渠时同他较量的景象历历在目,没有蒂娜,以我无异于废柴的高中生实力,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如果能杀了你和半文钱,那我也不必再退,”索耶低沉的腹语压得我喘不过气,“以死谢放走那橘色雌驹之罪,一举三得。”
没有听我作什么回答,索耶猛地向我冲来。他握正了刀,直直向我的前胸刺去。杰克·罗丝这副久经训练的老兵躯体救了我一命,仍是条件反射般,我右蹄的蝴蝶刀刃结实地挡住了这一下。
但索耶已不打算再变换进攻了,他用力向前推着匕首,刀尖与挡住它的刀背产生剧烈摩擦,发出恼马的声音。由于是临时反应,我的握刀姿势完全不利于发力,但我已没有机会去调整,如果我的蝴蝶刀敢移开哪怕一厘米,索耶的匕首就会插进我的胸膛。
可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索耶的刀尖顺着蝴蝶刀背向一侧缓慢滑动,在刀背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划痕。用不了多久,那刀尖就会滑到我的前胸——这一击迟早要打在我身上,抵抗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索耶不断加大推力,我则以更大的力抵挡。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我已满额汗水,心脏跳的越来越快。
等等...剧烈的心跳却使我的思路清晰起来,我能感知到心脏的位置...前胸!我低下头仔细感受,错不了,马的心脏就在前胸下方......索耶正极力刺向的地方!他想一刀扎在我的心脏上,这是最快致马死地的方法。
我粗喘着气,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办?我的动作已经被索耶的攻击卡死,马四蹄着地的站立方式带来的弊端便是只有一个蹄子可以用来战斗,这种短兵相接的状况下,我还能干什么呢?如果再抬起一个前蹄,我整匹马都要倒在索耶前,那种状况我就是任他宰割的“羔羊”了。但现在我与“羔羊”又有什么区别?刀尖已划过刀背的三分之二,当它最终脱离蝴蝶刀背刺在胸膛上时,我的生命也就随之终结。
人在危险境遇下会急中生智,此刻我真切地明白了为何这句话能够作为“真理”流传下来。
我用尽浑身力气生生挑起索耶前刺的刀尖,罗丝的力气略大过索耶,且他对于我的突然发力毫无防备,他的刀尖被我挑起了足足四秒!我以最快速度向旁边转身,将前胸下的心脏移出他的刺击范围...
噗。
很沉闷的一声,刀还是结实地插进了肉体,这是一个没有完美解的局,无论我在何种情况下作何反应,我都不可能躲开索耶的攻击,不让他插到心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索耶的刀完全扎进了我的侧腹,握着刀柄的蹄子紧贴在我的腹部上。
“啊...啊...啊!!!”虽然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刀入腹中的剧痛是我不曾经历也无法想象的,蝴蝶刀从我蹄中滑落,我瘫倒在地上。
安灼胥与烁贤的打斗因我的惨叫停止了。安灼胥回过头,他的形体在浓雾中渐渐清晰。
我忍着说话时腹部鼓动引起的剧痛向他的方向大喊:“快跑...半文钱,快跑!...”
话音未落,我的头被重重踢了一蹄,原本呈趴伏状的我倒向一旁。索耶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用力拔出了插在我腹中的匕首。
鲜血开闸般从侧腹的伤口中涌出,我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鲜血很快染红了周遭大片区域,可是由于浓雾的存在,周围马对此毫无察觉。
索耶将匕首在风衣上简单抹了抹,擦去了上面我的血迹,径直走向半文钱的方向。
现在知道索耶在此的马只有我一匹,什么安灼胥...什么沃克烁贤...没有用,不知道索耶行径情况下就算是塞拉斯提亚来了也保不住半文钱!能阻止他的马只有我。血仍在流,我的双眼已不能看清周遭事物,我颤抖着撑起身子,瞄准索耶模糊的背影轮廓,飞扑过去。
我已没有力气将他扑倒,力量随着鲜血全部流到了体外。现在的我只能抱住他的一只蹄子,用整个躯体的重量拖住他前进的步伐。
索耶回过头,眼里的仇恨完全转变为一种厌恶,那是面对卑劣生物自不量力时的眼神。“滚开!”他的另一只后蹄踹向我的脸,一下一下全部踢在眼上。
浑身上下都在疼,再添上眼睛的压迫的疼痛无非让我距离休克更进一步。我放弃了所有思考,只剩一个念头:不能让索耶靠近半文钱。索耶后蹄的力每一下都在增大,我抱紧他腿部的双臂却随之愈来愈紧。
随着血流量的增加,失血过多带来的休克感也愈来愈严重,困意大过了痛感,我很想放开索耶,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不行啊,既然事已至此,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趁还有意识,一直拖住索耶吧。用我的生命换取帝国片刻安宁,如果能抵住此次黑晶王的入侵,银甲也会给我立一座丰碑吧?
索耶对半文钱的执念深重,他咬紧了牙,竟将我整个身体拖动,再次向半文钱走去。
不...不!!我付出生命想要保住的马,岂能让你如此轻易得手?我向前拱了下身体,将脸贴向怀中索耶的那只后蹄,狠狠咬在上面。
“啊!”索耶惊叫,他猛回过头,双眼充血,“可笑,可笑啊!”可他丝毫没有笑容,“堂堂一国之将也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了!可是,凭你现在的身体,你这个废物还有什么资格来阻止我?!”索耶嘶吼着,他反握匕首,我清楚他要做什么...
“废物就应当安静接受自己的命运,滚到地狱里,不做这些无谓的抵抗!”
噗。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感觉,索耶将匕首刺入了我另一侧腹部,又立刻拔出,现在,我是真正的“两肋插刀”。新开的伤口带出了新一轮的“鲜血喷涌”,灰白色的身躯被血液浸得深红。
我痛苦地皱起眉头,身体几乎全缩成一团,但双蹄仍不愿放开。
但我甚至连紧抱得力气都没有了,索耶向后用力一踢,轻松甩开了我的“束缚”。
我颤抖着举起右蹄,伸向索耶的方向,我不甘心!但我的身体已不允许我再有任何动作。
泪水忽然充满了眼眶,使本就模糊的视野变得更加浑浊;眼泪一滴接一滴得砸在地上,我恨,我恨索耶,可我更恨自己。
索耶没错,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废物就应当安静接受自己的命运,滚到地狱,不应、也不配做任何抵抗。而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