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奔跑的马背上射击可不是一般的难度,反正堂堂骑兵师里没几个能通过之前的骑射考核。因为没几个人能通过考核,以至于新上任的总参谋长阚纯士不得不把骑射从考核项目中删除。部队训练尖子都做不到的事情,阎师长做不到也理所应当。连他一起,排枪乱枪一阵打,鞑子伏鞍而逃,目标太小打不中。密集的子弹把鞑子的战马全部打死打伤。
失去马匹的鞑子撒丫子夺路狂奔,而骑着战马追杀敌人着实让人兴奋。最兴奋的莫过阎大师长,他仍旧一马当先,打光枪膛里的8颗子弹后终于把跑得最快的那匹马给打趴下,马匹倒地把鞑子牢牢压住脱身不得。阎应元笑呵呵在鞑子身前勒住马,把步枪往身后一背,去摸腰间的手枪想给鞑子来个爆头。这时,那鞑子却扭直了腰腾出空间来,弯大弓搭重箭,‘嗖’,羽箭直取阎应元面门。阎应元躲闪不及,只听得‘咣’一声,整个身体被羽箭冲击力往后猛推,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不及他端枪,赶来的战士们把那个偷袭得手的鞑子连人带马打成了一团烂泥。
“师长,你流血了!”--“师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瞎咋呼什么!”阎应元解开钢盔扣带,摘下护耳棉军帽,摸了下额头只见一手的鲜血。鞑子射出的破甲重箭居然在10米内射穿了钢盔,箭头射入厚厚的棉帽,把他的额头戳破了皮。
万幸!幸亏还有棉帽护着,要不然阎师长定是要阴沟里翻船。
鞑子战马的马鞍两旁挂有大小两把弓。大号的是反曲步弓,小号的是把马弓。那满身窟窿眼的鞑子背负两个箭壶,一个装50枝铲形重箭,一个装50枝轻箭。此君当为精锐!
战士们也是万分新奇,跳下马来叽叽喳喳想要找出击穿钢盔的答案来。有人去拉那把步弓,面红耳赤下勉强拉开小半。换个大块头上,咬牙屏气把脸涨成猪肝色,连弓带弦晃成花才拉了个半开。
“我来,看我的!”自告奋勇这位正是大师长阎应元,取来铁扳指套上勾住弓弦,把步弓放马尸体上一脚斜踩住弓身,绷直腿,用全身力气把弓弦拉了个六七成,“快快,帮忙搭上那个铲箭,把我钢盔放前头去。”
“师长,就这!”--“师长你使的不叫弓,那叫踏弩。”
这把弓实在太硬,如此作弊也没能坚持太久,听战士们笑话自己,阎应元没憋住乐,一笑便泄了气。手那么一松,弓弦弹在了腿上。即便有厚厚的棉军裤护身,阎应元吃下这一记,那疼得呀,抱住腿直转圈跳。
“丢人现眼,一边去。我来!”又一个自告奋勇的,正是大政委洪刘。“不信建州鞑子能强过咱澧州悍匪。”
“好--”围观的战士们纷纷叫好,催他们张家界土匪出身的洪政委赶紧露一手。
“不忙。待我老人家活动活动身体。”腰肢扭扭、手腕转转、左右摆臂、上下伸展。准备活动完毕,洪刘搭弓上箭喊一声“走--”,稳稳当当拉个满弓,把箭射入属于阎应元的那顶钢盔里。
如此这般,战士们不由取下脑袋上的钢盔里外参详起来,竟忘了给政委的天生神力喝彩叫好。
“不能吧!这么搞,他徐玉不怕被军法制裁?”洪刘嘟囔着把那顶被破开两条口子的钢盔里外翻看,终于从头盔软衬里找出一张被头汗和头油染黄的小纸片,上头赫然印有‘不合格’字样。
虚惊一场!战士们又活跃起来,原来是敌之极品遇上我之残次品才能演绎出的传奇佳话啊!
“瞎欢快个啥呀,测试还没完呢。”洪刘说着脱下身上的防刺服,紧了紧插袋里的防弹插板后铺在马尸上,取重箭退后十来步再度开弓。还好,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之后,兵装集团总算保住了脸面。
洪刘扔下弓,“通讯员。”--“部队停止前进。通知后续部队,上岸后就地扎营。全体对钢盔在内的武器装备进行仔细检查,各连连长复核检查,晚十点前机要参谋向我汇报检查结果。”
阎应元心里有底了。之后对上后金骑兵不足虑,碰上结阵的步兵要小心,后金步弓重箭在50-150米内对我装备的甲具或有一定的威胁。“老洪啊,我军与后金的第一战好比大人戏耍小孩,50个后金骑兵尽数歼灭于冲锋途中,我军汗毛都未曾折损半根。”
汗毛不曾折损半根,那你脑袋上的伤势怎么来的!洪刘发火了, “阎应元同志,阎应元同志,阎应元同志!”他一连喊了三遍,气得片刻间续不上话来。‘汩汩’喝下半茶缸子水,战术性喝水很奏效,洪刘抹了把嘴,说道:“这件事我必须上报军部和军委!我跟你平级我管不了你,但有人能管你。”
“别发火,消消气。大意了,咱大意了。向政委道歉。”
“我能不生气吗!出师未捷身先死,才上岸,师长第一个战死了。这是英雄事迹还是天大的笑话。如果你受重伤,或者干脆被射死了,骑兵师接下来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一时兴起没能管住自己。”
“写份深刻检查,好好反省,自我检讨。明天这个时候交到我手里。”
没到晚十点,八点多钟时,全师的武器装备检查汇总结果就出来了。
钢盔一项,不合格残次品计3顶;受海风海水腐蚀,防护插板有不同程度锈蚀的计30块,但不影响性能。同样受海风海水腐蚀影响,有200余支步、手枪的枪机、膛线发生锈蚀、3608发子弹受潮有绿色包浆现象。
参谋请示道:“受潮的枪械性能和安全是否受影响,需要实弹发射检验,是否组织射击测试?包浆的子弹大概率底火受潮,有很大的安全隐患,是否销毁处理?请首长指示。”
洪刘舍不得浪费弹药,只不咸不淡说:“看看,老阎啊,大地震对军品生产影响很大。”洪刘其实想要说的是,如果项部长还在,武器弹药抗腐蚀这种小儿科的问题肯定都会很好地考虑到并解决好,根本不会出现当前的麻烦事。部队在安南的时候,同样也是沿海环境处海洋气候条件,当时用的武器弹药大多是震前生产的,就没出现过问题。
阎应元可要为兵装抱不平,部队装备的确出现了些小问题,且不论功劳,他们苦劳大家可看在眼里的。机器24小时不停,就那么点人,日夜三班倒拼命干活,是最辛苦的一帮人。
洪刘点点头,自己确实不该贬低徒弟来怀念师傅,徐玉总确实够辛苦的了。“确实。那时用的16式结构简单维护方便,我们现在的26半零件多结构精密,肯定相对更容易出问题么。”
阎应元问参谋,“我看同志们平时按条例规定在正常做保养的,怎么一样子冒出这么多的损坏来?”
这个问题就复杂喽,参谋的嘴角上那抹坏笑一闪而过,那是在取笑阎应元不是梁山的老人,你这个空降兵各方面的军事知识、技能储备和对部队情况的熟悉还差得远哩。总之,看不起你这个外来的方丈。
“师长,我师人枪比例不足2:1,新兵占比90%,新装备下发没多久,大伙儿都还没有完全熟悉。你下部队看到的所谓的保养就只是擦擦枪通通枪管上个油,也就是只区区一成的老兵会拆枪装枪。”--“还有,这里空气湿度大,含盐量高,且日照差,盐分腐蚀性很强的。”
阎应元把每字每句都听进去了,“一,问题枪支逐个试单检测,问题子弹全部销毁。二、各排级干部都是老兵,负责所在战斗单位枪械的正确保养维护。他们自己干也好,教会战士也好,一旦战斗中因枪械原因导致出了问题,交军法庭按战时原则处置。老洪,你的意见?”
洪刘本舍不得销毁子弹的,听师军事主官下了决定便予以附议。另添一条意见:敌强弓重箭在近距离上能射穿我军残次劣质钢盔,命令师部作战科参谋人员立即组织重新评估敌弓箭杀伤力。取敌马步弓10份样本及全部不同种类型号箭镞,取0—50米距离直射及150米抛射,对我军钢盔和防刺服的防护性能进行战时严格测试。”
阎应元一声令下,“立即执行!”
“是。”
机要参谋走出军帐,挠挠头皮,心说这位空降方丈思路清晰决断敏锐,还是挺有两把刷子哩。
阎应元的机断不止这些,还有一项没叫机要参谋听见知晓。
“洪政委。”
称呼大改,此称谓代表了严肃。
洪刘一听称呼便知其详:“这事我一人出面,你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