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薇拉的皮靴踩在碎木屑上,发出细碎的“咯吱”声。阳光透过残破的窗框,在满目疮痍的屋内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张橡木桌被整齐地劈成两半;墙上的挂画斜挂着,画布上还有一枚弹孔;铁质烛台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插在上面的半截蜡烛滚落在墙角。
她的指尖抚过餐桌边缘——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木茬还很锋利。银灰色的尾巴不安地扫过地面,扬起细小的尘埃。喉咙突然发紧,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她这才意识到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
“嗒”——
一枚圆柱形的金属物体滚到她的脚边,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冷光。艾尔薇拉猛地蹲下身,她认得这东西——这是西陵星火使用的烟雾弹。
“呼吸。”贝林厄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灰白色的发丝随着蹲下的动作垂落在肩头。她的手指轻轻搭在艾尔薇拉的肩膀上,将那根无意识绷紧的弦缓缓松开,“看仔细。”
艾尔薇拉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中混合着木屑和火药的味道。她强迫自己用游侠侦查猎物的方式审视现场:被利器劈开的衣柜里,并没有作战服的身影;厨房内一团糟,但没有血迹;地板上的足迹只有一种——那种厚重的作战靴印,没有血迹沿着足迹延伸。
“他们带走了所有装备。”艾尔薇拉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她指向窗台——那里有几处新鲜的摩擦痕迹,“从窗户翻出,然后……”手指沿着想象中的路线移动,最终停在屋后的小巷方向。
贝林厄姆的琥珀色眼眸闪过一丝赞许,骨制耳坠随着点头的动作轻晃:“没有遗落任何物品。”她踢了踢脚边一块扭曲的金属片,“不过敌人应该也不太好对付。”
艾尔薇拉攥着那枚烟雾弹残骸站起身,银灰色的尾巴轻轻缠上腰间箭袋的系带:“要追吗?我可以寻着……”
“不行。”贝林厄姆斩钉截铁地打断,长矛的金属矛尖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弧线,“这里没有血迹,没有遗落的装备,说明他们没有受伤,也应付得了。而他们没有通知我们便离开,说明他们不希望我们前来帮助。”她突然伸手捏了捏艾尔薇拉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还记得齐格飞防线吗?那帮小子总能创造奇迹。”
阳光透过破碎的屋顶,在艾尔薇拉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烟雾弹,拇指摩挲过上面粗糙的刻痕。
“我相信。”她终于抬起头,银灰色的兽耳重新竖起,将烟雾弹残骸郑重地塞进箭袋最里层,“就像他们相信我们一样。”
……
潘哈德敲了敲黑板:“这就是今天的全部知识点了。”粉笔灰从黑板擦上簌簌落下,在讲台上积了一层白霜。他合上那本厚重的《基础卫生学》,书脊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窗外,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将教室的木地板镀上一层金色。学生们收拾书本的沙沙声、椅子挪动的吱呀声交织在一起。潘哈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线,遮住了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今天格兰特的座位空着,那个总是坐在第一排的壮实男孩居然缺席了,而且没有提前告知。
他收好自己的教案和书籍,将它们整齐地塞进磨损的皮质背包里。自从来到春华城,潘哈德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克莱门特城主的热情接待仍历历在目——那位儒雅男人握着他的手说:“西陵星火提起过您,他们说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学者。”潘哈德至今记得自己当时的惊讶,他从未想过那支古怪的冒险者小队会如此郑重地推荐自己。
走廊上,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过,偶尔有人向他行礼问好。潘哈德微微颔首回应,脚步却比平时快了几分。他得抓紧时间整理下午的教案,再去校长室报备格兰特的缺席。然而,一个急促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潘哈德先生!”
潘哈德转身,看见两个瘦小的学生架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走来。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勾勒出三人凌乱的剪影。被搀扶的正是格兰特,那个总爱在课堂上提问的壮实男孩。但此刻,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头无力地垂着,脚步虚浮,像是被抽走了力气。
更诡异的是他的脸。潘哈德的瞳孔骤然收缩——格兰特的右颊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却没有一滴血渗出。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紫色的烟雾,如同活物般从伤口中缓缓升腾,在阳光下呈现出妖异的色泽。那烟雾扭曲着,时而凝聚成细丝,时而扩散成薄雾,仿佛有生命一般。
“怎么回事?”潘哈德快步上前,查看伤势
“格兰特说他不小心摔倒了,”一个孩子结结巴巴地说,眼睛瞪得溜圆,“然后、然后他的脸就变成这样了!”
潘哈德蹲下身,仔细检查那道伤口。凑近时,他闻到了一股古怪的气味——像是腐烂的草药混合着某种金属的锈味。紫色的烟雾飘到他的鼻尖,带来一丝刺痛感。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绝不是普通的伤口。
“先带他去医务室,”潘哈德沉声道,同时从包里抽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轻轻按在格兰特的伤口上。
格兰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紫色的烟雾从他的口鼻中喷出。他的眼睛半睁着,瞳孔却诡异地泛着同样的紫光。“老、老师……”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好冷。”
潘哈德的心沉了下去。他曾在费舍尔湾的地下实验室里见过类似的症状——那些被红线虫寄生的邪教徒,临死前也是这样,伤口冒烟,瞳孔变色。但眼前的紫色烟雾……是另一种东西。
“坚持住,格兰特,”他低声说道,同时示意两个学生帮忙架住男孩,“我们马上就到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