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哄笑声惊飞了河边的涉禽。拐过面包房时,教堂的彩绘玻璃已在阳光下闪烁,圣光餐馆飘出的麻辣香气里混着管风琴的旋律。熊智贤突然加速冲刺,围裙带子像旗帜般飞扬:“快快快!蒸笼要烧干了!”
熊智贤一个箭步踏进厨房:“快快快!今天有酸菜猪肘,你爹累死了!你个莽子快去帮我捶碎它们!”
乐茶也迅速地穿上围裙,将手上的炭末清洗干净。后厨蒸腾的热气中,乐茶抡起斩骨刀“哐哐”劈开猪肋排与猪肘。熊智贤左右开弓地颠着两口炒锅,汗珠顺着下巴滴进翻滚的火苗里。“把花椒递我!”他吼得比灶火还响,乐茶甩过去的调料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被他用锅铲凌空截住。
大厅的欢呼声隐约传来时,夏无言正捧着婚礼流程单穿过走廊。深蓝色长衫的袖口沾着墨水,显然刚帮神父写完祝词。他瞥见乐茶在剁椒鱼头里偷偷加辣椒粉,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却听见熊智贤边切葱边哼跑调的歌。
日落时分,管风琴奏响《婚礼进行曲》的尾章。乐茶瘫在厨房板凳上,看着熊智贤像摊烂泥似的滑到地面。“老子……看见走马灯了……”熊智贤气若游丝地伸手去够水缸,被乐茶拎着后领提起来:“叫爹就给你水。”
“你趁火打劫……”熊智贤有气无力地扑腾,突然眼睛一亮,“哎你看后面!”等乐茶回头时,他猛地抢过水瓢灌进乐茶领口,乐茶吓得一激灵。跳起来时带起的水花溅了刚进门的夏无言一身。
扫帚“啪”地拍在两人脚边。“要打出去打。”夏无言冷着脸指向门口,水珠正从他湿漉漉的刘海滴到地上。熊智贤边跑边回头做鬼脸,差点撞翻忏悔室前的蜡烛架,乐茶的嘲笑声和塞拉斯神父的叹息一起融进了费舍尔湾的夜色里。
…………
煤油灯在木桌上投下暖黄的光晕,炖肉的香气混杂着辣椒油的味道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弥漫。熊智贤的厨师围裙上沾着油渍,他正用牙齿撕扯着一只煮得酥烂的猪腿,油脂顺着嘴角往下淌,活像只饿了三天的狼。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乐茶头也不抬地说道,手里的小炉子咕嘟咕嘟煮着猪脑和毛肚,红油汤底翻滚着,散发出浓郁的香料味。他用勺子舀起一块颤巍巍的猪脑,吹了吹热气,一口吞下,满足地眯起眼睛。
黄星耀坐在窗边,手里捧着碗却没动几口,目光飘向窗外的月色。河面反射着细碎的银光,远处传来渔船的摇橹声。
“哎哟,我们黄星星又在想他的艾尔薇拉啦?”熊智贤嘴里塞满肉,含糊不清地调侃道,还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乐茶。
“胡说什么!”黄星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手里的碗差点打翻。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染上了血色,“我……我只是在看月亮!”
简风文优雅地切着肉排,刀叉在瓷盘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抬眼瞥了黄星耀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月亮确实很圆,适合写信。”
夏无言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食物,长衫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根据天文历法,今晚是满月后的第三天,理论上——”
“停停停!”黄星耀慌乱地摆手,“你们能不能别老往那方面想!”
乐茶夹起一块猪肺,在辣椒碟里蘸了蘸:“我们非常、非常且愿意相信你。”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惹得熊智贤哈哈大笑,差点被嘴里的肉噎住。
黄星耀气鼓鼓地坐下,扒拉了两口饭,突然放下碗:“我在想,我们现在有八百金币了,为什么还要挤在这种小破屋里?”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乐茶从沸腾的小锅里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红油:“这样的生活……不好吗?”他环顾四周——两人一间的房间,有些狭小的木床,需要自己灌水烧水的淋浴,“……好像确实是哦。”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表情变得认真:“八百金币,平分下来每人一百六。但坐吃山空能撑多久?我们只是d级冒险者,接不到那些高报酬的任务。”
熊智贤抹了抹油乎乎的嘴,插嘴道:“怕啥,黄星星可以让他老婆养——嗷!”话没说完就被乐茶一肘顶在肋下。
“说正事,别打岔。”乐茶说道,“我认为,以目前来看,这八百金币更像是我们目前为止的冒险——或者我们所作所为的奖励。你想想看:我们刚得知自己被悬赏了,就立马被一艘船接走,然后与自己的镜像体打了一仗——就这样简单地解决了麻烦。”
熊智贤点点头:“好像是哦,你这么一说。我们最近好像是挺走运的——就像是有金手指一样。”
简风文放下刀叉,若有所思:“从林羽轩的经历来看,穿越者是可以获得金手指或者魔力的。但那位老爷爷故意没给我们……”他黑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这显然是有意为之。”
夏无言点点头,长衫的衣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拥有超越现实的强大力量的人,即使初衷是好的,也会在力量中迷失。”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就像机械之国那样。”
“等等等等!”黄星耀挥舞着筷子打断他们,“我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换个带浴室的大房子!一人一间屋还带大床的大——房子!”
乐茶耸耸肩,继续捞锅里的毛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咱们已经吃这么好了,还渴求啥呢?在大学住宿舍不是和这个一样的嘛!”
熊智贤趁机报复性地用手肘撞向乐茶:“他就是个野人!你让他睡棺材板他都觉得舒服!”
“哈哈哈!”简风文难得地笑出声,夏无言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乐茶气急败坏地举起一块木炭砸向熊智贤,被对方接住,还得意地挑了挑眉。
吃完了饭,几人点上煤油灯开始草拟浴室的改造计划。他们准备明天和房东大婶商量一下,换一个更好用的淋浴——毕竟能舒服点还是舒服点好。
煤油灯的火焰轻轻摇曳,将五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窗外,费舍尔湾的夜色宁静而温柔,只有河水拍岸的声音轻轻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