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钱小姐在李家别墅待到快晚饭时才走。因为两个孩子生病,大家都没有午睡。
午饭后,李太和巧云两个人在客厅带莹莹,小姑娘鼻塞,可能嗓子也不舒服,有点闹腾,也比平时娇气些。
李太一直自己抱着,巧云在旁边端茶倒水的。
其他人都没有午睡,丽芳自然也不敢去睡。收拾完厨房,丽芳就上了二楼,想去看看垚垚。钱小姐现在毕竟不是这个家里的人,要什么东西也找不到。
房门关着,丽芳敲了敲,门开了。
垚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应该是睡着了。
钱小姐坐回床沿上,一脸心疼,目不转睛的看着儿子。
丽芳小声问:‘睡着啦?’
钱小姐点点头:‘刚睡着。’
钱小姐说完,看了一眼床前的椅子,说:‘忙完了就坐一会吧。’
丽芳仍站着,说:“我来看看需不需要什么东西。”
钱小姐一改一贯的嚣张,语气平静的小声说:‘平时就是你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吗?’
丽芳点了点头。
钱小姐又说道:‘垚垚说你把他照顾得很好,费心了。’
丽芳微笑了一下,说:‘应该的。’
见钱小姐不再说话,丽芳也不敢在二楼待太久,说完就下楼了。
因为自己不能和儿子生活在一起,让一个向来强势不认输的母亲对保姆说起了客气话。
下午快三点,李老爷子夫妇和吴姐在院外按门铃。
丽芳没有马上去开门,看着李太。
李太坐在沙发上,当然也看见了,说道:‘快去开门呀,还愣着干嘛?’
丽芳才小跑着去开了门。
三人进得屋来,李老夫妇看了看莹莹,仔细问起了垚垚的病情。
李太简单回答了一下,脸上有了一些些不满。
老夫妇俩得知垚垚在二楼,也很不满。老太太说道:‘难道就把生病的孩子一个人放在二楼?你们这些人全部在一楼做什么?’
说完就起身准备朝二楼去。
李太垂着眼睑,没有说钱小姐来了。
这时,莹莹咳了两声,李老爷子问:‘莹莹怎么也咳嗽?’
李太委屈的说:‘她也感冒了。’
李老太太说:‘那你不早说,我们也不知道呀。我们只听说垚垚病了,所以过来看看。’
说完,又坐下来,对莹莹伸出手说:‘过来奶奶抱一会。’
莹莹跑过来依偎在李老太太怀里,跟只小猫咪似的撒娇,李太脸上才稍稍好看了些。
丽芳估计是赵师傅告诉他们垚垚生病的事,因为今天没有送他上学呀。但他不知道莹莹生病了。
别看赵师傅这人平时如千年沉默的大山,关键时刻会说一两句的。
赵师傅是看着垚垚出生长大的,从幼儿园就开始接送,这么多年,肯定有感情的。
这时,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钱小姐下楼了。
李老夫妇见到钱小姐,是有点意外的。而钱小姐,显然是在楼上听出了李老夫妇的声音,所以才下楼来的。
钱小姐叫道:‘爸妈,你们过来啦。’
李太听见她叫的爸妈,这种打招呼的语声就像她还是这里的女主人一样,顿时脸色又沉下去了。
李老爷子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李太,一时有点不知该怎么接话。
李老太太怀里抱着莹莹,说:‘晓梅,你来看垚垚的?’
钱小姐点了点头说:‘嗯,烧已经退了。现在睡着了。’
李老爷子说:‘哦,烧退了就好。’又对李老太太说:‘走吧,上去看看。’说完就率先站了起来。
李老太太把莹莹从腿上放下,跟在老爷子后面就朝楼梯走去。
钱小姐和吴姐也跟在后面上楼了。
李太怀里抱着莹莹,满脸的委屈和失落。
或许是因为垚垚睡着了,四个人很快就又下楼了。
只听钱小姐边下楼边说:‘妈,上次是我脾气不好,害您血压上升了。’
李老太太微微带了点笑意,说:‘不怪你,是我年纪大了,不中用啦。’
四个人走到沙发上坐下,李老爷子对吴姐说:‘小吴,给晓梅泡茶喝吧。’
于是,吴姐开始安静的泡茶。
李老爷子又对着李太说:‘小艾呀,两个孩子都生病了,这几天你要辛苦一点,照顾好他们兄妹俩。’
李太沉着脸点了点头。
钱小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老爷子夫妇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俩个人都不错眼的看着吴姐泡茶,李太低着头在莹莹头上摸着,小姑娘这会也昏昏欲睡的。
客厅的气氛一时有点尴尬,还是老爷子打破僵局,问道:‘晓梅,你爸妈最近身体都还好吧?’
钱小姐笑着说:‘挺好的,他们还说要来看望你们呢。’
李老太太说:‘呵呵,我们都老啦,谈不上谁看望谁,各自保重吧。’
钱小姐说:‘你们身体都还好吗?’
老爷子说:‘我们还是老样子,呵呵。’
这时,吴姐泡好了茶,给大家都倒上了,老爷子夫妇喝了一杯。又说了一会闲话。
老爷子先站起身,对老太太说:‘孙子孙女你也都看了,回去吧。’
李老太太也站了起来,李太把莹莹交给巧云,也站了起来。
李老太太对小李太说:‘这两天要多观察孩子们,给他们吃些清淡的,特别是垚垚,要注意发烧反复。’
李太应了一声。
老爷子率先朝门外走去,钱小姐也站了起来。
丽芳见状,忙跑在前面去把院门打开,李太和钱小姐一直把他们送出院外。
李老太太看了看钱小姐。欲言又止,转身走了。
俩个返身朝屋内走时,李太看了钱小姐一眼。
这时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进屋后,钱小姐又准备朝楼上走去。
李太说:‘孩子你也看了。’
钱小姐回过身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直视着李太说:‘你什么意思?要赶我走啊?’
李太说:‘难不成你还要留下来?’
钱小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挑衅的说:‘我留不留,你管不着。’
李太说:‘你已经不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钱小姐说:‘可我儿子还在这,我来看我儿子,天经地义。’
李太生气道:‘你已经看过了。’
钱小姐生气的说:‘垚垚说你连问都没有上去问过他一声!行,你是后妈,我和你说不着。’
说着,就开始打起了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钱小姐说:‘孩子都发烧了,你就这么把他放在家里?也没有人问过他要不要去医院?’
那边说的什么,听不到。
只听钱小姐又说道:‘我知道你忙,你也别和我说保姆的事,人家该做的做了。可你老婆呢?也不问问孩子要不要去医院?’
‘那你挣的钱她不花呀?她就没有一点义务啊?照你这么说,她一点责任都没有对吗?’
‘什么低烧不用去医院?怎么?她是后妈,你也变成后爸啦?’
‘连吃药也没有人管,交给孩子自己吃,万一吃错怎么办?啊?姓李的,你的心也太大了吧?’
‘别和我说什么疫情!上次君君生病,你也是用这个借口,如果是你这个宝贝女儿发烧,是不是也不用去医院?’
‘我懒得和你说!’钱小姐说这句话,狠狠的按掉了电话。
李太一直站着,听她讲电话,此时早已气得脸色铁青。
巧云抱着莹莹去了二楼。
过了一会,垚垚从二楼下来了。
钱小姐对垚垚说:‘儿子,收拾东西,跟妈走!’
垚垚站着不动,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这时,李太沉着脸说:‘孩子生着病呢,你让他好好休息吧。’
钱小姐转过身,逼视着李太说:‘我和你说话了吗?有你说话的份吗?’
李太说:‘怎么没我说话的份?刚才爸妈也说了让我照顾他们俩。’
钱小姐瞪着眼睛说:‘你怎么照顾的?你倒是和我说说呀!’
李太说:‘两个孩子一起病了,我一个人弄得过来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钱小姐说:‘所以就一个抱在自己怀里,一个放在二楼不管?’
李太气急败坏的说:‘一个大,一个小,能比吗?你站在什么立场对我指手画脚?’
钱小姐昂着头说:‘我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
李太说:‘哪个母亲会在儿子生病的时候大吵大闹?’
钱小姐说:‘都是因为你们!’
李太气极的说:‘是你一直在挑衅!是你自己跑到我家里来说长道短,干涉我的家务事。’
钱小姐理直气壮的说:‘涉及到我儿子,我当然要干涉!’
李太说道:‘李太太你不做,现在又三番五次找借口跑来家里吵闹,想怎么样?’
只见钱小姐胸口剧烈起伏着,盯着李太,慢慢向她靠近,李太不自禁的朝后退了一步,马上又站稳,并且挺直了胸膛。
丽芳吓得站在角落也不敢上去劝架,想打电话给李先生,又怕被骂,只有呆呆的站着。不经意朝上一看,巧云也站在二楼栏杆处张望。
钱小姐走到李太面前,盯着李太小声的,慢慢的说:‘你再说一次。’
李太有点怯了,没说话。
这时,垚垚过来拉着钱小姐的衣角说:‘妈妈,我已经好了,你先回去吧。’说完看了看钱小姐,又看了看李太,眼神里有害怕和担忧。
钱小姐手里的电话响了,听见她马上变了一副笑脸和对方说:‘哎,好的赵总,我现在有点事,晚点再打给您。’看样子是客户之类的。
钱小姐挂了电话,走到李太面前,双手抱着胸,说道:‘我也是闲的,根本犯不着和你浪费时间。’
李太没再说话,回了沙发上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客厅中间的钱小姐和垚垚。
钱小姐又问道:‘垚垚,你跟妈妈回去吗?’
垚垚犹豫了一下,说:‘妈妈,你先回去吧,等我病好了再说。’
丽芳不由摇了摇头,男孩的归属感真是与生俱来,哪怕这个家里根本没有他想要的温度,可他知道,这里才是他家。
钱小姐的脸慢慢僵了,充满了失望和感伤、悲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朝楼上走去。
垚垚深深的盯着沙发上的李太看了好一会,也上楼了。
过了一会,钱小姐提着自己的包下楼来了。垚垚跟在她后面。
钱小姐转身对垚垚说:‘儿子,你上楼去躺着吧。’
又朝沙发上的李太说:“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
说完就昂起头,快步出了大门。
丽芳忙又小跑着去给她打开院门。在门口,钱小姐说:‘阿姨,你多给他喝点热水,再监测一下体温。’
丽芳忙回答:‘好的,放心吧。’
钱小姐朝车子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今晚洗完澡,马上给他把头发吹干。’
这次,丽芳点了点头。
钱小姐开车门时,丽芳已经在锁门了,又听到她说:‘阿姨,要不今晚让他别洗澡了吧。’
丽芳仍是回答好。
钱小姐这才又朝别墅望了一眼,进了车内,开始倒车。
丽芳急急忙忙进屋去做晚饭。
见到李太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垚垚已经上楼了。
做好晚饭,丽芳也没有叫垚垚下楼来吃,先给他送到房间,然后下楼来叫李太吃饭。
李太却说不饿,一步一步,慢慢上楼去了。
丽芳想起来还没叫巧云,又蹬蹬跑去二楼,叫巧云和莹莹吃饭。
丽芳留在二楼,给垚垚倒了一杯水先凉着,看着他吃饭,还想像早上那样喂他,被他拒绝了。
垚垚快吃完饭时,丽芳听到楼下响起了门铃声,急忙跑下楼去看。
可能今天李太没吃饭,而莹莹又是小主人,所以巧云稳稳的坐在餐桌上喂莹莹吃饭,就像没有听到门铃一样。
丽芳有点生气,巧云明知自己在二楼,明明听到门铃声了,也不去看看是谁,无论这个家里发生多少事情,她都不会多做哪怕一点点。
门铃还在响着,丽芳向门外望去,原来是小薇。
丽芳跑去开了门,说:‘小薇,你怎么来的?’
小薇调皮的一笑,说:‘我自己打车来的呀。’
丽芳说:‘垚垚病了,今天没上学,没有人告诉你啊?’
小薇笑着说:‘我知道,李先生说他已经退烧了,把他们老师今天上课的内容发给我了,让我来辅导。’
丽芳说:‘都生病了也不让他休息一天啊?’
小薇微微一笑:‘严父,哈哈。’
丽芳和小薇一起上楼去收碗。
垚垚见到小薇很高兴,一下就从床上爬起来了。笑着说:‘姐姐,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小薇说:‘我干嘛不来呀?一点小病就想偷懒,还是男子汉呢。哈哈。’
垚垚着急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那你什么意思啊?’
垚垚不好意思的说:‘我是怕你不来。’
丽芳看到他病似乎好得差不多了,也放心多了。又交待他喝水,吃药,就下楼了。
巧云和莹莹已经吃完饭了,在客厅一角玩,丽芳觉得空调开得有点低,找到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一点。
这时,巧云打了个喷嚏,丽芳说:‘你怎么啦?’
巧云紧张的说:‘没什么,呛到了。’
呛到?饭都吃完了,怎么还呛到了呢?丽芳也没细想,进厨房洗起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