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务保姆凤秀炒完菜把煤气火调到最小后忘了关,就去院子里浇花了。
等到雇主李先生发现时,厨房已是浓烟四起,凤秀受到李先生问责时,却说是育婴师丽芳最后出的厨房。
可丽芳不负责做饭,只是在厨房吃早餐而已。由此,俩人刚刚好转的关系,又破坏了。
九点多,丽芳带着雇主两岁多的女儿在客厅玩时,李太从容淡定的下楼来了。边去抱女儿边问丽芳:‘王阿姨,早上楼下在吵什么?什么东西起火了?’
丽芳说:‘煤气灶没关,锅里烧的冒烟了。’
李太皱了被眉,说:‘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丽芳笑了笑,没说话。
李太又问:‘先生怎么说?’
丽芳说:‘李总说以后要注意。’
李太眼珠转了一下,再没说话。
这时凤秀正从院门外进来,双手提着大包小包的菜。看到李太在客厅,站在大门外看了李太一眼,就把手上那些袋子放在地上,换好鞋,若无其事的走了进来。
李太口气不悦的说:‘凤秀阿姨,早上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凤秀也不回答李太的话,用眼角剜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丽芳,就进厨房了。
放下菜,来到客厅,脸上带了惭愧的表情,有些卑微的低声说:‘我炒完最后一个菜,调到最小之后忘了关,一点点火苗在锅底,不仔细根本就看不到。’
李太目光凌厉的注视着凤秀说:‘如果今天没有人发现呢?会是什么后果?’
凤秀低下头,两只胳膊下垂,双手在腹部虚握着,略弯着背部,低着头看向面前半米开外的地板,不说话。等待李太下面的话。
李太射出的目光扑了个空,瞪了瞪眼睛,收回目光,落在女儿身上,无奈的说:‘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你了,以后任何时候先关火。’
凤秀仍保持着一个姿势,轻轻‘嗯’了一声。
又站了一会,抬起眼皮扫了眼李太,返身回厨房之前,又剜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丽芳。
然后就关上厨房门,把买回来的菜一样样整理好放进冰箱。
之后一连几天,凤秀都很沉默,干活却更卖力了,唯恐再犯错丢了饭碗。
就连摆碗筷时,筷子都先在桌子上竖着比划整齐了再摆上,不允许出现长短不一。炒菜不但更注重口味,还尽量摆盘美观。生怕李先生夫妇挑剔饭菜。
做过保姆的人都知道,其他事情都有标准,比如卫生需要达到什么程度?大不了戴着白手套去摸好了,摸完没有灰尘总行了吧。虽严厉,但这也是一种标准。无非人累一点,并不是不能完成。
但唯有吃饭是没有标准的。口味是很主观的东西。做的再好吃,雇主都不需要费心挑剔咸了淡了辣了酸了,只需一句:不合味口。所做的一切就成了无用功。没有标准才是最高的标准。
所幸,好几天过去了,李先生夫妇并没有再提出其他意见,也没有挑剔饭菜,甚至没有人再提那天早上的事。看来这事过去了。
其实,丽芳很理解凤秀的这种心理。之前种种顶撞李太的行为,无非认为自己活好,有底气。这次明显失误,让她认识到原来自己也犯错了,立马产生了危机感。现在家政行业日渐趋于年轻化,以她50出头的年纪,在深圳并不容易找到工作,想再找李家这种待遇更不容易。
这一天,李先生一早起来,就在客厅坐立不安。丽芳在院子里晒衣服,透过落地玻璃看他一会背朝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一会又直起身子坐着。想泡茶,放了茶叶在茶壶里,打开电热水壶烧了一下,又关了。
看到丽芳晾完衣服进屋,李先生侧过身子说:‘大姐,把体温计拿给我用一下。’
丽芳回答了一声好,就进房间拿给他了。
量了一下,看了一眼数字,又还给丽芳。
丽芳看了看数字,36.7,正常。
这时,李先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从沙发上站起来,眼里转了几转,沉吟着,自言自语的低声说:‘我是不是发烧了?’
丽芳说:‘你没发烧。’
他看了一眼丽芳,没说话。
丽芳对准自己量了一下,显示数字36.6,再次对他说:‘我确定你没发烧。’
李先生闭了闭眼,摇了摇头,又坐在了沙发上,说:‘哦。’
凤秀正在忙进忙出的往桌子上端早餐。自从失火之后,凤秀和丽芳两人并非老死不相往来,两人也还说话,只是很少闲聊了。此时凤秀狐疑的往这边看了两眼,没吭声,反身回了厨房。
这时,李先生的儿子垚垚蹦蹦跳跳的下楼来了。甜甜的叫道:‘爸爸,吃早餐吧?’
李先生看着儿子说:‘你先吃吧。吃完坐司机伯伯的车去学校,爸爸今天要晚一点。’
垚垚‘哦’了一声,就自己去吃早饭了。
丽芳也去了厨房吃早饭。
等丽芳从厨房出来时,李先生又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可能马上就要感冒了,我拿点药吃。’说着就准备打开储物柜去拿药箱。
丽芳本来准备回房间的,看到他这样,就站在原处盯着他看。
只见他在药箱里乱翻了一通,抬起头也不知是朝凤秀还是丽芳说:‘家里没有感冒药了吗?’
丽芳一边朝他走去一边问:‘你是怎么不舒服?’凤秀把头伸出来看了一眼,又缩回厨房了。
李先生想了想说:‘唉,说不出来,反正不舒服。’
丽芳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平静的说:‘你不发烧。’
他说:‘我知道,你给我找点药吃吃。’
丽芳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也不敢乱给他吃,拿了一板消炎药说:‘你吃这个试试吧。’
看着他去沙发上坐下,就着茶水吃了一粒。丽芳也没理他,就回房间了。
到九点多钟,李太下楼,看到李先生还坐在沙发上,问道:‘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李先生说:‘我要感冒了。’
丽芳听得好笑,一个大男人,明明不发烧,也说不出哪难受,非说自己要感冒了。
自从垚垚生日那天俩人吵架后就不冷不热的,大面上都顾着。
李太说:‘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李先生说:‘不用了,我刚才吃了药。准备去公司了。’
说完就从茶几上拿起车钥匙站起身走了。
下午三点,丽芳刚午睡醒来,就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这个时间凤秀应该午睡刚醒不可能出去。李太午饭后才出去,是谁在开门呢?
丽芳出去一看,原来是李先生回来了。
丽芳看了一眼,又回房间去了。坐在床上看着熟睡的莹莹。
听到响起上楼梯的声音。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又听到下楼的声音。丽芳跑出来看。李先生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大概刚洗完澡,显得神采奕奕的。一点也不像感冒不舒服的样子。
从楼梯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丽芳说:‘大姐,你打电话给司机,让他不用去接垚垚了,一会我接上他一起回来。’
丽芳说:‘好的。’拿出手机打电话的功夫,李先生就已经出门去了。
这时莹莹醒了。丽芳挂了电话给她冲了点奶粉喝。就去李先生父母那边了。李老夫妇喜欢见到这个孙女,叮嘱丽芳没事多带她过去。丽芳正好也喜欢和吴姐相处。
其实丽芳也并非一点私心也没有的。李太他们基本上不带孩子,有空了陪着玩一会欣赏一下而已。虽说干的就是带孩子这份活,领的就是这份工资。可天天如此也着实累呀。来这边李老夫妇见到孙女高兴,乐意带她。丽芳刚好也可以休息一下。
玩到快五点,丽芳带着莹莹向爷爷奶奶告辞,回了这边别墅。
一进门就看到李先生夫妇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喝茶闲聊。两个人脸上看起来都很轻松,心情不错。
莹莹已经自己爬到沙发上坐在了李太旁边,吃着妈妈喂的水果。这会没丽芳什么事了。
丽芳边往里面走边看垚垚在做什么。四处打量,并没有看到。一般晚饭前垚垚都在一楼呀,吃完饭等家庭教师来了才一起上三楼。
于是丽芳笑着问:‘李总,垚垚上楼了吗?’
李先生正用叉子把一块哈密瓜往嘴里喂,闻言停在嘴边,愣了一下,看了丽芳一眼,张着嘴问:‘啊?’
丽芳说:‘垚垚呢?不是你去接的吗?’
李先生瞪大眼睛说:‘我忘记了。’
丽芳傻眼了,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无可奈何的瞪着李先生,过了几十秒才反应过来,呆呆的,缓缓的问:‘你说什么?’问完话了嘴巴仍然惊的合不拢。丽芳想不通怎么能把孩子给忘了?
李先生小声说:‘我一忙就忘了时间。’
垚垚本来每天下午五点二十左右就到家的,现在都五点了,可能同学们都已经走完了,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如弃儿般伸着脖子等司机去接呢。想到这丽芳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快去接呀!’
这时,李先生已经站起身准备去接了,却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丽芳看得来气,大声说道:‘别喝了!快走吧。’
李先生絮絮叨叨的说:‘我今天一整天脑袋晕晕乎乎的。’
李太在旁边看了丽芳一眼,平静的说:‘你别催,你一催他摸不着头脑。’
好,丽芳不催了。就站在那看着他,低着头一双眼睛在茶几上梭来梭去的找什么。
丽芳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不着急呀,冲他吼道:‘哎呀你在干嘛呀?’
李先生抬头看了眼丽芳,又低下头,双手在裤子两边口袋和屁股后面的口袋里一阵摸索,又抬起头看着丽芳小声说:‘我钥匙找不到了。’
丽芳一时气结,把所有的沙发垫子抱枕一阵扒拉,没有。长长叹了口气问:‘你回来后上过楼没有?’
李太说:‘上过。’
丽芳转身撒腿就往楼上跑。把他的背包、公文包、小提包一股脑的提溜下来。放到沙发上,让李先生自己在里面找。
每个夹层都找过了,没有。
这时李太说:‘别找了,开我的车去吧。’
丽芳说:‘你钥匙在哪?’
李太说:‘房间小茶几上。’
丽芳又呼呼跑上楼去主卧拿了钥匙下来交给李先生。
他拿了钥匙转身朝大门口去换鞋,一会又向门内说:‘把我手机递出来。’
丽芳跑着给他拿过去了。
拿上手机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大姐,把我包拿来一下。’
丽芳气急败坏的大声说:‘还大什么姐呀,你赶紧走吧,我求你了!’
李先生看了看丽芳,一溜小跑着去了车库。丽芳站在大门口,看到李太的车一溜烟就驶向小区大门外。
四十多分钟后,父子俩说说笑笑的回来了。
一进门,丽芳就问垚垚:‘是不是就剩下你一个了?’
垚垚说:‘嗯,我以为司机伯伯把我忘了呢。’
李太笑着说:‘怎么能忘了你呢?爸爸有急事耽误了一会。’
垚垚看了眼李太,没说话。莹莹坐在沙发上不知为什么又在手舞足蹈的笑。垚垚跑过去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又放在沙发上,喂了一颗葡萄在她嘴里,甜得她闭上了眼睛。
李先生又恢复了那种严肃冷峻。从进门到现在没说一句话,丽芳心里暗自后悔。也很后怕,得罪了雇主。讨厌自己这种急脾气。
虽说几年的保姆生涯,已经让自己的性格改变了很多,可往往一遇到急事,特别是关于小孩子的事,就忍不住冲动。
丽芳心想,是不是要找个机会给他解释一下,自己刚才对他又吼又叫的,简直太不像话了。现在人太多了抹不开面子。
想了一会,家庭教师阿强来了。他依然是踩着六点来的,是李家今天的晚饭推迟了。
阿强谢绝了李先生邀请他用餐的好意,自己一个人先上三楼去等垚垚了。
第二天一大早,丽芳去厨房吃早饭时,李先生和垚垚都还没下楼。
凤秀正把榨好的豆浆往壶里倒。看到丽芳进厨房,轻视的瞟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说:‘活了几十年,还没听说保姆骂雇主的,以为自己是谁呀?自以为是,看把你能的。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呢。’
丽芳白了她一眼说‘少在这阴阳怪气的,先把你自己屁股擦干净再说别人吧。’
凤秀说:‘我那是没办法,他们主动骂我,你是自找的,等着吧。’
丽芳本来就为昨天一着急失态正后悔呢,这会听到凤秀叨逼叨的,心里烦的不行。白了她一眼,拿了个包子回房间了。
丽芳边吃包子边想,凤秀说话语气很讨厌,但并不是没有道理。自己虽然紧张孩子,但毕竟还是要有边界感。或许李先生会念在自己紧张孩子的份上不计较,。但也很有可能会生气,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性格强势爱面子的人,公司上上下下哪个不是对他唯唯诺诺?就连堂弟堂妹不尊重他,他都在心里计较。
自己一个保姆那样对他说话,他会不追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