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队长,刘队长,你一定要救救我!”丁石保左右探头,确认此时走廊看守的人员已经撤离,高危病房里除了只有行动不便的刘忠和一个裹得像木乃伊一般的病患外无其他外人,他突然窜进病房,把门合拢后,涕泪横流,噗通一声跪倒在刘忠病床前。
刘忠有些费劲地扭过头,支撑着身子,斜靠着枕头坐好,招呼丁石保起来。
“刘队长,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丁石保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乱如蓬草,腿好像是受了伤走路时连走带跛,脸上写满了惊慌。他一边死死紧靠着刘忠的床沿,眼睛一直在扫视着门外,似乎总担心有什么人来抓他一般。
刘忠看了看一旁的病友,他虽然全身包扎着不能动弹,但耳朵是好使的,如果丁石保是为了什么紧急案情而来,就不能在有其他人的情况下让他陈述。
思虑几秒,刘忠拍拍丁石保的肩膀,“背我到僻静的地方去,慢慢说。”
可看到丁石保那瘦猴子一般的身子板,刘忠马上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算了,算了,你扶我过去吧!”
然而,从胡天赐家洞中洞里逃窜出来的丁石保哪里有力气扶刘忠。刘忠刚把受伤的腿探到地上,便因为丁石保支撑不起,连人带丁石保双双摔翻在地。
刘忠伤口处疼得额头上冒出了细汗,他紧咬着牙关坐起,累得气喘吁吁。
“行了,也别费劲了,用这个!”刘忠从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手机,“编辑一条短信发给我,有表达不清的地方,直接说,这样保险一些。”
“我,我手机,被胡天赐没收了!”丁石保蹲着身子,猫着腰,像个做贼的,说话也是谨小慎微。
原本还不明所以的刘忠,听到胡天赐三个字,职业敏感顿时让他警觉起来。
丁石保这个吓破胆的样子窜到自己这里,是因为胡天赐?
“拿我手机编辑保存,表达不清的,直接言语表达。”刘忠把自己手机递给丁石保。
“好!”丁石保担心有人进来打断他、或者发现他,瘦猴子的身板便缩成一团蹲在床头柜角落里,佝偻着背,开始打字。
可是连拼音都没学全的丁石保,不光打字慢,而且在心急如焚的心情下打字,错误不计其数,输入后又删除,删除后又重新写,来来回回半天,写了几个字。
刘忠坐在一旁看着丁石保脑门上都急出了大汗,他安慰,“到了这里,你很安全,不论什么事,先静下心来,慢慢打字,不急。”
说完,他给自己擦完痛出的汗珠,又抽了张纸,递给丁石保。
丁石保接过纸,胡乱抹了把脸,把自己捣腾好久才打出的几个字,递到刘忠眼前。
「胡大惕要杀你!」
“胡大惕???你是说胡天赐?”刘忠眉心皱紧,朝丁石保确认。
丁石保连连点头,忙不迭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透明液体,外加一套一次性注射针管递给刘忠。
“哪里来的?”
“就是在……”丁石保正欲心急火燎地说出口,被反应过来的刘忠一把捂住了嘴巴。
“你凑近说,”刘忠没办法,知道凭他打字,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问题。
便倾斜着身子,两人凑近了几分。
刹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丁石保身上由于好多天没洗澡的酸腐味,加上口臭,差点没把刘忠送走。
纵使他一个从警多年见过腐尸现场无数的警察,还是被呛得连连咳嗽,歪到一旁“yue”了好几下,才缓冲过来。
但是事关重大,不忍受不行。
他只得捂住鼻子道:“不好意思,你继续。”
“这是胡天赐去普通病房看望你时,发现你转高危区来了,便把准备给你用的药,随手丢进了医院的垃圾桶里,被我跟在后面看到后捡起来了。”
丁石保哈着粗重的口臭,一字一句咬着耳根说给刘忠听。
“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的?而不是你信口胡诌?我记得你俩一直不对付!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嫁祸给他!”刘忠神情严肃,冷声地低语警告。
他不会贸然听信丁石保的片面之词,所以需要先从他这里确认反馈信息的真实性。
“刘队长,你可是我心目中的包青天啊!你在我们响水坳是有案必破,有罪必揪,我才来找你的,你可不兴这样包庇人的啊!
更何况,我这是救你!”丁石保一听刘忠并不相信他,顿时急得抓耳挠腮。
刘忠没有回应丁石保,他眸光微拢,看向手里那瓶大拇指粗的玻璃瓶子,瓶身上写着很小的字体“氯化钾”。
「那你倒是说说,这小支的药物,能怎么害我?你如何证明是他的?」刘忠输了一行字,把手机递到丁石保眼前。
“哎呀,我去偷偷找人打听过了,这个什么绿化水,听说只要打到病人输的液里,能致命。你说他不是要害你,难不成害我?
这几天我一直在找机会接近你,可是你这旁边时不时有人,我只好不远不近地蹲守时机。我可是全程亲眼看着他从你病房里走出去后,把这两样东西丢进了垃圾桶的。”
丁石保急得黑汗直冒,一边压着嗓子说话,一边比划。
疑虑解除。
但是光凭丁石保的片面说辞,还不足以为证。那如何快速破局?
刘忠陷入了思考当中。
突然一阵熟悉细微的窸窣声传入了耳朵里,刘忠顺着声音,看向另一只手上正无意识捏动的一次性针管袋子。
这个声音不就是胡天赐那天近距离站在自己床边时,口袋里摩挲发出了声响吗?
当时刘忠的床位跟他口袋的位置持平,本身对声源较为敏感的刘忠瞬间捕捉到了这个信息点。
“难道,真如丁石保所言,胡天赐那天,是准备把这一小瓶液体输入到我的吊瓶里?只是由于当时隔壁床位的老阿姨突然出现打断了,才没造成悲剧?”刘忠在心里不停推断。
当把前后的细枝末节串联起来,刘忠感觉一阵恶寒。
难怪我跟他关系一般,他却隔三差五来探望我!难不成是在找机会下手!
可是,原因呢?我跟他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
除了事关劳五霸的案子,刘忠想不出其他原因。
莫不是丁芳玲当时举报他跟劳五霸之死有关的那话,是真的?所以,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事实的话,他费尽心机只有一个目的:阻止我调查下去!
突然而来的灵感闪现,让刘忠心下一抖,整个身子打了个激灵。
人性之恶,刘忠不想去窥探,但是,他见识过的人心险恶,远不止如此。
所以,他完全相信,这个推断的合理性。
“刘队长,刘队长,你别生气。我……我这是急火攻心,说话犯冲,犯糊涂了。”丁石保见刘忠不搭理他了,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说的话生了气。
刘忠是丁石保觉得目前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他在这医院里蹲守了好多天,终于等到刘忠能正常沟通,没成想,却在蹲守的过程中,看到了鬼鬼祟祟前来这里的胡天赐。
「你说的话,我会去调查,是事实还是伪造,我自有判断。你给的这份证据,我也会去查验指纹,校对便知你有没有扯谎。
你在自己这般落魄的情况下,不可能只是为了好心提醒我而来,说说吧,把你知道的,还有你的诉求说一下。」
刘忠把这段话,打在手机上,递到丁石保眼前。
丁石保得到刘忠的肯定答复,总算看到了希望。
他进来没有直接提自己的诉求,而是以胡天赐来敲开刘忠的大门,无非是想以此换彼,得到刘忠的保护。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凑近刘忠,说出了令刘忠难以置信的地窖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