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狗子的热烈狂叫以及眼前蒋爹的攻心之言,导致胡天赐的心蹦到了嗓子眼。
前面就是小树林,而那狗子明显在撕扯着什么东西,一边尖声厉叫,喉咙里发出进攻的呼噜声。
上了这个坡,就到了那片小树林的深处,再往前一点,就是一个陡坡。
如果丁石保真的被逮住了,他肯定会揭穿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怎样才能让这件事不被暴露?
一是让丁石保说不了话,二就是……让蒋爹……
当着蒋爹的面让丁石保说不了话,基本不可能,那只有第二个选择,让这个多事的人,听不到或者闭上嘴管不了闲事。
胡天赐心里升腾起的恶念在高压下强制开启。
他放缓了脚步,眼睛四处扫视一圈,想找一个下手的好地方,能将蒋爹一把推下。
“天赐啊,你也不要总沉溺在你父亲的事上面了。年轻人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刚刚听你说起汉三,其实,我心里不得劲啊!”
蒋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抬高腿,从荆棘丛里找出路,身后却没有任何声响,他突然转头,却看到胡天赐在几步之遥,伸出手站定没动。
他原已经冲上天灵盖的邪念,在蒋爹的几句话里,突然偃旗息鼓,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这次动作,也错过了最佳把蒋爹推下陡坡去的时机。
不过十步之远,便是狗子在撕咬的现场,周围的杂草丛都连着被带动。
胡天赐和蒋爹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有继续前行,而是隔着几步之遥,看着彼此。
白发映千山,步履量尘世,已经人生大半的蒋爹怎么会不明白,此时胡天赐抬起的手和进攻的姿势,意味着在刚刚他曾想对自己痛下杀手。
“天赐,你自救了一次。刚刚的这一掌,你要是推在我背上。或许,对我而言是几十丈陡坡的凶险,对你而言却是跌进了人生的万丈悬崖。”
蒋爹没有选择隐避,而是单刀直面问题。
正如他自己说的,他看着胡天赐长大,从一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长成一个成熟腼腆的青年,再到当下的暗黑满腹,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胡汉三的原因,而从此新星陨落,走向不归路。
胡天赐自然知道蒋爹之所以会说这番话,肯定是对他的行为有所察觉了。
他干笑两声,极力掩饰着自己神色的慌乱,“蒋爷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刚刚想搀扶你来着,没想到被你误会了。”
蒋爹愕然,他没想到胡天赐会如此解释。
他轻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希望是我想多了。”
胡天赐不再回应,迈开腿,大步流星越过杂草丛,走到了蒋爹的前面,冲向狗子狂吠的现场,没对蒋爹下手,那就提前对丁石保说几句警告。
当他走到正发出激烈声源的地方时,终于大大的舒了口气。
原来狗子并没有抓到丁石保,而是被一只捕兽夹夹住了前腿,疼得在地上转圈狂叫。
好一条看似勇猛无敌的狗子兵,原以为你是王者,结果只是青铜,吓得我差点又酿成大错。
“蒋爷爷,快来帮下狗子。”胡天赐此时已经完全放松下来,没了这只碍眼的狗捣乱,这次应该能安然度过。
蒋爹蹲下身,检查了狗子的狗腿被夹断,顿时心疼不已,他环顾一圈周围漆黑的树林,知道那个逃跑的人,已经躲起来了。
他只得抱起狗,让胡天赐紧随其旁,托着那个重重的捕兽夹往回走去拆卸。
胡天赐暗暗松了口气,他环顾了小树林一圈,最后随着蒋爹下了坡朝家返回去。
待两人走远后,树林里恢复了安静,躲在坡下瑟瑟发抖的丁石保探着脑袋再三确认安全后,这才揩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拖着浑身的伤,朝另一侧坡下摸索而去。
这里的捕兽夹正是丁石保之前闲着没事干,准备抓黄鼠狼的机关。刚刚看蒋爹和沈秋月他们追过来时,他准备钳制他们,而给自己逃跑留时间的,没想到那条傻狗急不可耐冲了进来。
他想过直接朝蒋爹他们求救,但是已经被胡天赐折磨得九死一生,且在黑洞里捆绑关押得早已经吓破胆的丁石保根本不敢再看见胡天赐。
他决定先逃出响水坳,休整好了自己的身体,再回来找这个小鳖崽好好算账。
沈秋月见两人抱着受伤的狗子回来时,脸上写满了惊讶。
她知道,那个人影肯定是没有找到。
“天赐哥,你不知道你家里藏人了吗?”沈秋月单刀直入,目光探究地看向胡天赐。
“刚刚要不是他自己暴露,我还真不知道。”胡天赐摇头,现在反正人也跑了,一时肯定是找不着的,胡天赐随心应付。
“可是,我在窖里的地下洞,发现了住过人的痕迹。”沈秋月脸色崩得紧紧的,“我现在就想知道,有人关在洞里的事,你知情……还是不知情!”
胡天赐大惊,他居然忘记了,沈大强在没做刷漆工前,曾是地方上出了名的修锁匠,只是后面不怎么赚钱了,为了养家糊口,他才改了门道。
而跟在他身边长大的沈秋月,自然也多少学过快速开锁的技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天赐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神色,被沈秋月捕捉到了眼底。
今晚发生的事有太多的始料不及,胡天赐没办法让自己做到毫无波澜。
“好,天赐哥,只要和你无关,我就知道,这肯定是丁芳玲所为。
明天,我会连同这些情况,全部如实向警方反映,至于他们如何去查里面曾经关过谁,就不是我们能掌控得了了。”
沈秋月已然明白,眼前的胡天赐,根本没有对自己讲实话,她不知道他在掩饰什么,也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她只知道,如果现在对已经摆在眼前的事实置之不理,胡天赐会在错误的行为里越陷越深。
胡天赐现在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事情在朝着不可控方向疯狂发展。他要在极短的时间里,快速找到解决方案才行。
找到丁石保,并解决他,让他永远闭上嘴,那自己行为就不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胡天赐想着,目光定定地看着沈秋月和蒋爹离去的背影,已经打定了主意。
路上,蒋爹抱着嗷嗷凄叫着的狗子,有些不太确定的问:“秋月,你刚刚真的进到那个地下洞里去了?”
沈秋月点点头,“那里面其实没有太多的痕迹,已经被清理过了,我那么说,只是想看看天赐哥的反应。但是,那里面有很重的排泄物的臭味,而且角落里有一只碗,上面残留的几粒米饭,还是新鲜的。”
“天赐这孩子,希望他不要误入歧途才好啊。”
蒋爹想起黑暗里,胡天赐在他背后伸出的那双手时,仍然心有余悸,但他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口。
既然他最终没做,蒋爹相信他还有可拯救的余地。退一万步讲,万一是自己误解了他呢?蒋爹不想节外生枝。
沈秋月心里也很乱,现在一堆事情复杂且没有头绪,让她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去解决。
她原本是想去多找一些丁芳玲犯事的证据,明天一并提交给警方,没想到让她无意中把胡天赐的异常也揣了个底,如果地洞里还关了其他人,很有可能,他们两人都知情。
而劳五霸死亡一事,到底是胡天赐在说谎,还是沈秋阳在隐瞒,沈秋月陷入了深深的纠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