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清晨，杨彦秋在化妆镜前贴上最后一对尖耳朵。
镜中的女孩有着银白色的长发，碧绿色的美瞳让她的眼睛像猫一样神秘。
额头上精心绘制的精灵纹身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珠光。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抚过精灵战士服装上的每一道战痕，那是她用咖啡和眼线笔花了三个晚上做旧的成果。
“莉莉安，来自艾尔芙海姆的流亡者。”她对着镜子低语角色的台词，声音比平时低沉。
今天台下将坐着至少两百名观众。
想到她即将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既兴奋又恐惧。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活动策划小林探头进来：“彦秋，二十分钟后上场。”
“知道了。”她简短地回答，将精灵长剑挂在腰间。
金属剑柄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平静了些。
会场走廊里挤满了coser和工作人员。
杨彦秋小心地提着裙摆穿过人群，耳边飘来零碎的对话：
“那个精灵战士好专业啊……”
“听说是《永恒之森》官方指定的coser。”
“她眼睛的颜色是真的吗？”
这些议论像蜜糖一样渗入她的心脏。
被认可的感觉，即使只是作为一个虚构的角色，这就是她喜欢cosplay的原因。
舞台灯光亮起的瞬间，杨彦秋感到一阵眩晕。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举着手机，闪光灯如繁星般闪烁。
音乐响起，她迈出第一步，银白色的战靴踩在舞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艾尔芙海姆的子民们，我以月光之名起誓……”她的声音在会场回荡。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这是她这几天来练习了上百遍的结果。
音乐节奏变得激昂，她随着节拍舞动起来。
长剑在她手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银白色的假发随着旋转飞扬。
渐渐地，她忘记了台下的观众，忘记了过去的不堪，全身心投入到了角色中，那个来自异世界的精灵战士，为守护家园而战。
“看那个精灵小姐姐，动作好帅。”
“天啊，她的眼神太有戏了。”
“这是专业coser吧？”
观众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杨彦秋的表演更加投入了。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每一个眼神都充满故事。
当音乐达到高潮时，她单膝跪地，长剑指天，碧绿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舞台上的时间像梦境一样流逝，当最后一道剑光划过，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
“莉莉安！莉莉安！”
杨彦秋站在舞台中央鞠躬，胸口剧烈起伏。
“谢谢大家。”她轻声说，声音被淹没在欢呼声中。
汗水顺着她的背脊滑下，浸湿了戏服内衬。
这一刻，她是一个被观众喜爱的表演者。
“太棒了！”回到后台，小林激动地拍她的肩，“那几个高难度动作你完成得比彩排时还要好。”
杨彦秋勉强笑了笑，迅速躲进更衣室。
她颤抖着拧开矿泉水瓶，一口气喝掉半瓶。
镜子里的精灵妆容依然完美，但眼神已经恢复成那个警惕的杨彦秋。
化妆师走过来帮她卸妆，称赞道：“你今天表现太棒了，有几个商家在问你的联系方式，想找你合作。”
杨彦秋勉强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还在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
刚才在舞台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相信自己就是那个无所畏惧的精灵战士，而不是曾经堕落的杨彦秋。
卸完妆回到后台，她瘫在化妆椅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妈妈发来的消息：“今天元旦，要回来吃饭吗？”
杨彦秋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几秒，最终没有回复。
自从离开戒毒所，她和父母之间就像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杨保华几乎不联系她，刘玉莹的消息她十次才回一两次。
“太精彩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杨彦秋猛地转身，化妆镜里映出一张精心打扮的脸，苏雅，正捧着一大束白色满天星站在那里。
苏雅穿着当季最新的香奈儿套装，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在后台灯光下闪闪发亮。
“你，怎么在这里？”杨彦秋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手机。
苏雅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僵硬，笑着将花束放在化妆台上：“我在微博上看到演出信息，刚好路过就进来看看。”
“我刚刚在观众席上，一眼就认出你了。你的表演真是太震撼了。你cos得太还原了，我差点以为真的精灵从屏幕里走出来了。”
杨彦秋缓慢地转过身，与苏雅保持着一米多的距离。
“谢谢。”她干巴巴地说，同时快速收拾化妆包，“我要走了。”
“等等。”苏雅拦住她，“商场三楼新开了家日料店，我们一起去吃吧？就当是，老同学叙叙旧？”
“不必了。”杨彦秋抓起背包，精灵长剑不小心碰到了衣架，发出刺耳的声响。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侧身从苏雅旁边挤过去，肩膀刻意与对方保持着距离。
她能感觉到苏雅的目光追随着她，如芒在背。
走出商场，冷风扑面而来，杨彦秋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出租车驶离会场，杨彦秋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掏出手机，看着妈妈那条未回复的消息，拇指在屏幕上方悬停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回复。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元旦的喜庆气氛弥漫在空气中，她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和恐惧。
苏雅站在商场二楼的栏杆旁，俯视着杨彦秋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杨彦秋回到家，立刻反锁了房门。
她打开电脑，登录cosplay论坛，查看自己接下来的演出安排。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秋秋，今天见到你真高兴！这是我的新号码，存一下哦。苏雅秋”
杨彦秋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将号码拉黑。
她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飘落的雪花。
忽然想起了杨保华眼中那种混合着失望与愤怒的眼神。
杨彦秋摇摇头，如果不是他坚决反对自己玩cosplay，如果不是他把自己送去那所管理严格的中专。
也许他们的关系不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