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刚和丁亚楠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刘跃进却一言不发,他只是翻来覆去地观看着那几张照片和那个EmS大信封。
“石部长说的有道理。
只是那个矮个子男人,我们不可能找到!”
刘跃进的话,就像往平静的湖水里投了一颗炸弹。
李刚、丁亚楠还有几个调查组人员,都吃惊地看着刘跃进。
只是刘跃进的表情有些漠然。
他脸上不仅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神态,看他表情,反而觉得这事儿本来就在他意料之中。
只见他眯着双眼把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把那个EmS信封拿过来端详了一番。
“果然如此!”
刘跃进似乎从照片和EmS信封上,寻找到了答案或者破绽。
他把照片和信封放在桌子上,慢悠悠地说道:“李书记、丁部长,你们看出哪里不对头没有?”
“哪里不对头?
刘局,你认识那个矮个子男人?”
能够被县委副书记李刚欣赏的人为数不多,秦逸飞有幸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秦逸飞被坐实参与了贿选,李刚心里五味杂陈,情绪有些烦躁,也有些失控。
“李书记,老刘没有别的本事,只是眼睛够毒。只要我见过一面的人,我都能记住。
这个矮个子男人,我绝对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我看他身材却有点儿熟悉……”
“那么,刘局认识照片上收钱的那两个人喽?”李刚又问道。
“咦,李书记,话不能乱说。
你怎么能肯定那两个人收钱了?
照片上只是显示那个矮个子男人递钱给那两个人了,可是他们究竟收没收下,我们并没有看到。
录音磁带里,只有那个矮个子男人说,让他们把刘济霖划掉换上秦逸飞,把周怀熹划掉换上刘济霖。
可是他们答应没答应,我们也没有听到。”
李刚用锥子一样的目光看向刘跃进,他不知道刘跃进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难道他们没有收受贿赂?他们没有答应矮个子男人的要求?
如果是这样,这个举报人还举报个球?”
见刘跃进扣字眼玩文字游戏,李刚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咦,李书记又说错了。
我可没有说他们没有把钱收下,也没有说他们没有答应矮个子男人的要求。
我只是说我们从照片上没有看到他们收钱,从录音磁带里没有听到他们答应。
一切都是未知,我们不要轻易下结论!”
“刘跃进,少给我玩这些文字游戏。
你憋着什么孬屁,直接放出来就行。少给我在这里零挤!”
一向说话文质彬彬的李刚,竟然爆了粗口。
刘跃进知道李书记这回是真地恼了,他不敢再玩世不恭、嘻嘻哈哈,立刻变得一本正经、郑重其事。
“李书记、丁部长,你们看看这里。”
刘跃进指着照片上拍摄时间和EmS信封上邮戳说道,“你们说这是谁画上的圈,打的问号?”
李刚和丁亚楠面面相觑,如果不是刘跃进提醒,他们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儿。
“这封举报信,只经过周怀堂周局的手。
他司机小朱接触到的只是密封起来的牛皮纸档案袋。别说里面的照片和磁带,就是这个EmS大信封,他都没有见到。
所以,这两个圈和这两个小问号,都是周局画上去的。
他这是在提醒我们,要注意这两个时间点。”
李刚和丁亚楠看到EmS信封上邮戳中的时间,是今天上午10点。而照片却是拍摄于四天之前的晚八点十一分和晚九点十分。
俩人都是聪明人,不用刘跃进提醒他们就知道,这个举报者就是卖布不带尺子,存心就不良。
如果他真的为了制止贿选、保证乡人代会选举公平公正,他完全可以在几天前就检举揭发此事,没必要放这样的马后炮。
“李书记、丁部长,你们看看那个高个子男人,他脸上颜色是不是不正常?嘴角是不是好像挂着一丝血迹?”
因为照片拍摄得比较模糊,光线又明显偏暗,如果不是刘跃进提醒,李刚和丁亚楠还真没有发现这一细节。
不过,即使发现了这些问题,又能证明什么呢?难道说高个子男人刚刚和人打了一场架不成?
只是刘跃进没有给两位领导解疑答惑,而是又卖了一个小小的关子:“两位领导,你们猜猜,这封奇怪的举报信是谁邮寄的?”
“是谁?”
“十有八九就是这个行贿者本人。”
听了刘跃进的回答,李刚和丁亚楠不由地张大了嘴巴,甚至嘴里都可以放进一个鸭蛋。
“其一,如果不是行贿者本人,很难有人拍到这些照片,也很难有人录到这个录音。
两位领导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换作我们,我们会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行贿吗?
就算我们敢行贿,对方敢收吗?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拍摄录音者就是行贿者,也就是举报者本人。”
还好,李刚和丁亚楠都能够跟得上刘跃进的跳跃性思维。
“其二,从技术角度分析。
这几张照片拍摄效果并不好。可以肯定没有经过人工调焦、取景。
应该是行贿者把相机瘾藏在手包、公文包之类的包包内,放置在八仙桌或者条山几之类家具上,定好拍摄时间,让照相机自动拍摄的。”
刘跃进拿过几张照片,分别递给李书记和丁部长。
“领导请看,这些照片都黑乎乎的,光线明显偏暗。
就是因为行贿的这个矮个男人是在偷拍,他不敢使用闪光灯的缘故。”
自己行贿、自己偷拍照、自己偷录音、自己举报自己,他的目的是什么?
经刘跃进这么一分析,这个举报者的真正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李刚和丁亚楠已经在心里暗暗下了结论——这个家伙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栽赃陷害秦逸飞!
“刘局,既然我们知道秦逸飞是遭人陷害,我们怎么帮他解除嫌疑?
这是其一。
另外,选举结果在那里明摆着。
等额选举乡长,秦逸飞竟然把组织推荐的刘济霖给选了下去,他自己却选上了。
这怎么给县委解释?这怎么给县委交代?
这是其二。
我本人还有第三个疑问。
看矮个子男人手里拿的钞票,应该有五六百。
即使他行只贿一半乡人大代表,也得有六七十人。
这么算下来,他这一次行贿最起码也需要三四万块钱。
这些钱,足够在信陵县城购买一套二居室的楼房了。
谁有这么多闲钱来陷害别人?
这个人又是谁?
他和秦逸飞有什么深仇大恨?
如果不把这些问题搞清楚,很难服众!”
李刚作为县委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和这次事件调查小组组长,他考虑问题很全面。他提的这几个问题很尖锐,也很棘手,刘跃进很难回答。
不过,刘跃进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李书记这几个问题,他应付自如。
“李书记,我们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目前,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投秦逸飞票的代表收受了贿赂。
在我们没有掌握充分的证据之前,也不应该设定他们有受贿行为。
虽然我不认识照片中那两位代表,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我在会议室里看到了他们。他们来参加会议了。”
“李书记,我打算让武运舟把他们喊过来,正面接触一下。咱们的调查,就从他们开始。您看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