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预料,陈正山和刘跃进在索宝驹家里,没有搜到索耀东,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自从警察搜查过自家住宅之后,邹桂英就变得有些痴痴呆呆、疯疯颠颠。
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她还记得,眼前的事儿她却记不住。
她患有糖尿病和高血压、高血脂“三高症”,一天需要吃四五次药,有饭前的,有饭后的,还有睡觉之前的。
结果,有时候她忘记了吃,有时候却又重复吃。
索莉先是带着妈妈到县医院看病,后又到莆贤人民医院诊治。
县市医院的专家都说邹桂英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都说该病目前没有根治办法。
两处专家开的处方大差不差。中成药都是健脑丸和参茸固本片一类的,西药都是重酒石酸卡巴拉汀胶囊和石杉碱甲片一类谷氨酸受体拮抗剂和胆碱酯酶抑制剂。
价格虽然不低,效果却不是很好。
虽然索宝驹被抓,索耀东畏罪潜逃,但是索宝驹几十年积攒了不菲的家底,索莉尚不需要为了钱发愁。
与此同时,在高层震怒之下,信陵棉花市场掺假使杂案件推进十分迅速。
仅用了十多天的时间,公安机关就把一众案犯移交给了检察机关。
一个多月之后,法院已经作出判决。
索宝驹被判处有期徒刑18年,并罚没违法所得680万。
只是,在执行过程中,却出现了一个意外情况。
本来在抓捕行动的同时,莆贤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冻结了十几个犯罪嫌疑人的所有银行账户。确保他们大部分违法所得和个人存款,都不能轻易转移。
十几个犯罪嫌疑人中,唯有索宝驹这个家伙又臭又硬。在连续几天的审讯当中,他一直一言不发。
直到三天四夜后,他的心理防线才彻底崩溃。
据他供述,他在省城全州某银行,使用一个远房亲戚的名字,办理了一个定活两便的存折,在里面存储了50万块钱。
然而,当莆贤市的干警来到省城某银行封存这个账户的时候,却发现这个账户上的存款已经被人取走了。甚至,包括一千块钱的利息都没有剩下。
经过几个银行柜员对取钱人相貌特征的描述,公安机关断定,这个取款之人就是畏罪潜逃的索耀东。
由于50万赃款被索耀东取走,索宝驹银行账户金额,已经不足以支付应该缴纳的罚没数额。
人民法院依法对索宝驹的固定资产实施拍卖。
当法院执行局的人员,对邹桂英母女居住的二层小楼依法封存时,本来有些老年痴呆的邹桂英,竟然突然明白过来。
邹桂英和索莉不得不回到家徒四壁的老宅居住。
巨大的落差,强烈的刺激,再一次让邹桂英摔倒在地。
只是这一回,她很长时间都没有清醒过来。
索莉租了一辆跑出租的五轮车,把邹桂英送到了信陵县人民医院。
经过一番检查,主治医生说,病人是脑干出血,值得庆幸的是,出血量不是很大,出血部位也不错,可以通过手术治疗。
只是县医院还没有医生能做这种手术,患者转院,中途风险又极大,所以患者家属,最好自费从省立医院或其他三甲医院聘请这方面的专家教授,在县医院给患者实施手术。
主治医生还说,县委副书记蒋志松的岳母也是患了脑干出血。
蒋书记从省立医院聘请来了着名脑外科专家,要给他岳母做开颅手术。
如果索莉想让这位专家给妈妈手术的话,他可以给索莉联系一下这个专家。
只是,专家手术费大约在5000元左右,让索莉有个心理准备。
“请您联系这位专家,让他给我妈妈手术。
需要支付多少费用,我都同意。
给您添麻烦了,让您费心了。谢谢医生!”
索莉深深地给主治医生鞠了一个躬。
她眼睛里闪烁着泪花,说话也显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然而,还没有等索莉冷静下来,护士已经拿着催款单来催促她缴费了。
妈妈入院时,她交了5000块钱。
仅仅过了几个小时,经过这样检查那样化验,使用这样设备那样仪器,5000块钱就花了一个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医院续费5000,专家教授手术费5000,仅这两项就需要一万。
后续缴费还不知道需要多少,起码三万万块钱打不住。
索莉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衣兜,她才想起,爸爸蹲了监狱,哥哥畏罪潜逃,家里房屋、汽车都被没收拍卖,自己去哪里筹集这么多的钱?
索莉家庭优渥,从小她就生活在蜜罐里,从来没有吃过苦,也从来没有因为钱发过愁。
不要说索宝驹最近两年在棉花市场发了一笔大财,赚了几百万。
就凭索宝驹担任了二十多年支书,又开油坊又开水厂又承包有线电视,保守估计,他每年纯收入也有十几万,存款至少也有一百万。因此他才被秦店子人尊称为“首富”。
索莉从小就见惯了,亲戚邻居怯生生给她父母借钱的场景。
她却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像他们一样,陪着小心,看着人家的脸色,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人家跟前,等待着人家的答复。
为了挽救妈妈的生命,索莉不得不把妈妈托付给小姨,自己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到亲戚家去借钱。
然而,世态炎凉。
索家父子,一个被抓一个潜逃,连楼房汽车都被法院没收了,人们认为索家算是彻底完蛋了。
谁也不愿意肉包子打狗,谁也不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填到窟窿里去。
索莉跑了整整一天,借了十几家亲戚,总共还没有借到三千块钱。
好的人家,借给她一百二百的。差的人家,一分不借。更有甚者,不仅不借钱,还对她冷嘲热讽、恶语相加。
当索莉走到秦逸飞家门口的时候,她内心非常矛盾。她知道秦逸飞贩卖白菜种子、腌制泡菜挣了不少钱。这是她能够借到妈妈手术费的最后希望。
索莉知道脑干出血不能耽搁时间,手术是有黄金时间的。她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妈妈就这样死去。
但是,她还是有些犹豫有些害怕,她怕秦逸飞也拒绝了她。
就在索莉踟蹰不前时,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索莉?”
秦逸飞看着门外站立的人,他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这还是那个身材玲珑、模样俏丽,说话做事清清爽爽的索莉吗?怎么十几天没见,变得如此憔悴?
由于身体消瘦,再加上天气转暖,索莉撤掉了保暖衣裤,穿的外套有些肥大,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根竹竿挑着一套衣服。恐怕来一阵大风,就能把她刮上天。
“索莉,你怎么啦?快,到屋里坐下说话。”
秦逸飞的心有些不是滋味儿。
桥归桥路归路,索耀东父子不止一次陷害秦逸飞,甚至想置他于死地。可是,索莉却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女孩儿。
当初,原主遭遇车祸,心脏骤停。如果不是索莉给他做了半个小时的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他脑细胞将会大量死亡,即使秦逸飞重生在他躯体之内,恐怕也只能成为一个植物人。
那个小偷祁耀宗,在索耀东授意之下,偷盗王福林家的变速车,栽赃陷害秦逸飞。
围观村民不明真相,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逼得陶春英不得不喝农药来明志。
又是索莉不顾父兄反对,勇敢地站出来为自己一家人作证,洗白了冤屈,还原了真相。
秦逸飞两世为人,他怎么能不知道索莉的心思?这个小姑娘在心里喜欢他呀!
“索莉,我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你家出了不少事儿。
可是,你一定要想得开,一定要保重身体。
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秦逸飞给索莉倒了一杯水,有些心疼地说道。
“逸飞哥,我妈脑干出血,住进了县医院重症监护室。急需两万块钱的手术费和住院费。
可是,我借了十几户,只借到三千块钱。我,我……”
索莉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落。
“逸飞哥,你知道脑干出血拖不得。你能不能借我一点儿钱?”
“伯母住院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秦逸飞看了一下墙上的康巴丝石英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两点。
“走,你跟我一块去县城银行取钱去!”
春节之后,秦店子乡重新调整了管区范围。
从南胡同管区里划出闫家胡同和另外一个村子,又从大陈管区划出一个村子,成立了新的闫家胡同管区,由秦逸飞担任管区书记。
又从北胡同管区划出一个村子,划归南胡同管区,形成新的南胡同管区,由武运舟担任管区书记。
闫家胡同出口韩国的泡菜,已经圆满结束。
他又和安泰熙社长的东进海公司,签订了500吨辣白菜、300吨大葱的供销合同。
今天,秦逸飞在闫家胡同忙活了一上午。本来,他想在闫宝坤家胡乱吃点儿东西,应付过去就算完事儿。
可是,他妈和他爸,去十几公里以外的他大表姨家,吃孩子满月酒。
陶桂英记挂着她喂养的猪。她饲养的母猪刚刚下了十一个幼崽,她让秦逸飞中午回家给老母猪煮猪食、喂猪。
索莉坐上了秦逸飞摩托后座,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秦逸飞没有说借给多少钱,既然去银行支取,想来不会太少。
嗯,秦逸飞卖白菜种子、腌制泡菜,还组织出售柳编篓,他应该积攒了八九万块钱吧?他能不能借给自己一万,让妈妈先把手术做完?
想这些,索莉又有点儿惴惴不安。
其实,索莉还真想错了。
秦逸飞炒期货确确实实挣了几百万,但是他不仅在京都买了几处房产,买了几万股云南白药,存储了几千吨尿素,姜丽华调回莆贤,他又给姜丽华买房花去了六七万。
最后,他手里确实剩了一百万左右。可是,他把这一百万全都交给了乔丹。他让乔丹把这100万,全部买成泸州老窖股票。
秦逸飞记得,1994年5月9日,泸州老窖上市。上市首日收盘价为9.5元。2021年,泸州老窖每股最高价格曾经达到了8321.14元。
就按乔丹给他买了10万股泸州老窖,那么27年之后,这10万股泸州老窖就能价值八亿三千多万。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却是曲折的。虽然二十几年后,秦逸飞会成为一个亿万富翁,但是现在他兜里却比脸还干净。
他兜里有只有一本存折,里面存着他入股重庆江湖菜馆的两次分红。
秦逸飞不知道存折上的具体数字,估计有一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