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人群中,听到那声夫君时,萧衡脚步一顿,再也硬不下心弃她而去,站在原地等着她走上前来。
他真的是又气又心疼。
气她自作主张,气她怀了身孕,更气她不顾自身安危。
那年生玥儿时的艰险,至今他都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他真的是怕再一次让她陷入险境。
现在的萧衡,不能没有柳月棠!
他不能没有她,不能失去她。
“噗通”一声从背后响起,那是有人摔倒的声音。
萧衡瞳孔猛地紧缩,连呼吸都忘了,转身望去。
只见地上摔倒之人正被几人团团围住,那几人背对着他,恰好遮住了地上的女子。
“夫人……”萧衡心头一沉,话音间,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推开人群时,他这才发现,摔倒的女子并非是柳月棠。
他紧绷的脊背瞬间一松,随即又带着不安抬眸望去。
只见柳月棠就在不远处站着,眼眶泛红,含泪盈盈地望着自己。
这一刻,萧衡心中所有的怒气都转为了心疼。
他疾步上前,将柳月棠轻轻拥入怀中。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丢下你独自前行。”
他不敢想象,方才摔下去的若真是柳月棠,后果会如何。
他定会恨死他自己了。
她怀着身孕,即便自己再生气,也不应该将她一人丢在马车上,任由她在大街上寻自己。
“不……夫君。”柳月棠双手紧紧抱着他。
“是我不好,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我不应该瞒着你将避子药换了,更不应该没同你商量便怀了孕。”
“是我的错。”
萧衡无声叹气,“我只是不理解,为何你这么想再要一个孩子。”
“从前,咱们分明约定好,只生玥儿一个孩子,将所有的宠爱都给她,可现在你明知我不想要孩子,却还是将我的避子药给换了。”
柳月棠抬起头深深望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与坦诚,“从前,是因为我有私心。”
“深宫之中,想要孩子平安长大本就不易。我便想要一心一意教养一个孩子。也是因为你身边的孩子很多,我说的那些话,便能让你更珍视咱们这唯一的孩子。”
“但是后来……你放弃了一切,只为出宫陪我,包括你的孩子。”
“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是愧疚。”
柳月棠说着,声音已带了几分哽咽,“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喜欢孩子。就连街上瞧到长得乖的孩子,你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你何尝不想再要一个孩子?你只是怕我再受那生育之苦,更怕我像上回那般,产房里九死一生。”
她吸了吸鼻子,泪珠终是滚落下来,砸在衣襟上洇出小小的湿痕:“所以你才宁可不要孩子,也不肯让我再去冒那份险。”
她的话句句烙在萧衡心上,烫得他心口又酸又胀。
他没想到,自己舍去帝王之位陪她,她是这样的愧疚难安。
亦没想到,她竟将自己那些未曾言说的心思看得这般透彻。
的确,他很喜欢孩子。
尤其是玥儿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便会想,倘若此时有个孩子在身边多好、儿女双全多好。
但这个念头刚浮起,便被更深的恐惧深深掐灭。
他怕这孩子的到来,会让她再遭半分险。
所以,每个月他都会按时服用避子药。
见萧衡神色动容,柳月棠软语恳求着他,“夫君,这几年我身子养得很好,脉象也比从前强健许多。大夫说了,生产定能平平安安的。”
“你就答应我,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
见萧衡还是有些犹豫,她连忙发誓,“我答应你,倘若真有个什么意外,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护住自己。”
听她如此说,萧衡这才松了口,拉下柳月棠举起的手,语中带着几分无奈,“好了,孩子都在肚子里安了家,不留下,难道还要硬生生塞回去吗?”
柳月棠闻言,粲然一笑,眼角的泪花带着喜悦盈盈闪烁着,“那夫君便是同意我生下他了。”
瞧着她喜不自胜的模样,萧衡亦不觉扬起了唇角,可一想到她又要经历生产的痛苦,便忍不住的心疼,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同意。”
“但是你必须要记得你方才说的话,一定要先顾自己无恙。”
“好!”柳月棠重重点头。
随后执起他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这个时隔八年没有的动作亦让萧衡呼吸一滞。
尽管那里还是平平的,什么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