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棠心中轻轻一呵。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若她真有一日脸上长了褐斑,只怕他看着自己这张脸都会生厌,还谈什么一起共赏漫天星河。
心中虽是如此想,她眸中却是波光闪烁,声音带了抹感动的腔调:“皇上,您就爱哄臣妾。”
“朕没有哄你。”
萧衡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抚上柳月棠的小腹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淼淼,朕许久未曾这般开心了。”
“谢谢你给朕带来了最好的中秋礼物。”
柳月棠眉眼弯弯,声音如水般柔和:“这也是皇上给臣妾的礼物。”
萧衡手轻轻摩挲着平坦的小腹,眸色温润如玉:“朕想,这孩子定是那一日来的。”
“哪一日?”柳月棠问。
“就淼淼喝醉那一日,朕要了你足足三次。”
见萧衡提起那晚一事,柳月棠耳根一红,想要以胳膊推他胸膛,却不曾想萧衡突然收手撞到了柳月棠的手掌,疼的她忍不住唤了一声。
萧衡眉心瞬间蹙起,嗓音染上几分慌乱:“朕弄疼了你么?”
“给朕看看流血没?”
他执起柳月棠的手,借着摇曳的烛火一寸寸查看,轻轻的吹着气,好似这样就能替她减轻疼痛。
柳月棠疼得眼眶都红了,嗓音亦变得哽咽:“现在好一些了……”
萧衡目光灼灼看着她的手,心底暗暗揪成了一团。
她一个甚少喊疼的人,都疼得快哭了,可想而知是有多疼。
十指连心啊……
想到这里,萧衡更是愧疚。
都是他没有护住淼淼。
总是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见萧衡久久不语,黯然神伤的样子,柳月棠轻声道:“皇上,臣妾已经不疼了。”
萧衡指尖微微发颤的抚着纱布,声音中竟带了一抹涩然:“好好养身子,这段时间你什么也不要想,朕尽量每日都抽空来陪你。”
“好,谢谢皇上。”柳月棠含着波光盈盈一笑,看得萧衡更是心疼,好像要把他的心都给烫化。
这时,挽秋缓步上前:“娘娘,水已经好了,奴婢现在服侍您沐浴吧。”
萧衡松开了柳月棠的手:“那淼淼去洗漱吧。”
见萧衡起身,柳月棠直起了身子,眸光楚楚的看着他:“皇上,您要走吗?”
萧衡眼神有些闪躲:“朕……要去看看昭妃。”
柳月棠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来,略带失望的“哦”了一声。
暮色从窗棂透进殿中,将她的影子压得又薄又长。
“那皇上您快去吧,昭妃娘娘定也在等皇上。”
萧衡抬眸时,她已重新扬起嘴角,笑意宛若破碎的琉璃。
萧衡缓缓滑动喉结,似是在克制着眸中情绪。
他弯腰落了一吻在柳月棠额间:“朕明日下了朝便来陪你。”
说完,他揉了揉柳月棠的头便起身往外走去。
待走到廊下,萧衡脚步一顿,停留在了流筝旁边。
流筝福身下去:“奴婢恭送皇上。”
萧衡眸光看向清辉如水的夜色,缓缓道:“你是熙妃从府中带进宫的宫女,定比旁人细心一些。如今熙妃脖子和手都受了伤,沐浴时切勿碰到了水。”
“还有每日的饮食,一定要变着花样来,亲自喂她吃下。她从前胃口就不太好,如今有了身子,尽量哄着她多吃一些。”
流筝微微一愣,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天子。
宫灯忽明忽暗,将他神色照的晦暗不明
“听见了吗?”萧衡语气一沉。
流筝连忙垂下了头:“是,奴婢遵命!”
待萧衡走后,流筝方才咧开了嘴,笑吟吟的进了内殿。
挽秋替柳月棠贴好了伤口,随后柳月棠站在浴桶中沐浴。
“娘娘,皇上方才那般关心您,您怎么不将他留下?”
氤氲的水汽袅袅升起,蒸得柳月棠脸颊嫣红如霞。
“流筝,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挽留一个男人,否则你留下的只是他的人,而非他的心。”
她垂眸看着浴桶中飘荡的玫瑰花瓣,嘴边缓缓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也不知,今夜她有没有留住萧衡的心。
不过,这就得看昭妃了。
按照她对昭妃的了解,萧衡这一去,必然得不到昭妃什么好脸色。
若她再肆意撒泼,自己的善解人意便会衬得她愈发无理取闹。
挽秋替柳月棠梳洗着墨黑长发:“娘娘您受了伤,又怀有身孕,皇上也没留下,看来昭妃娘娘在皇上心中的份量的确不一样。”
“若萧衡今日真弃昭妃于不顾,本宫反而会看不起他。”
“为何?”流筝不解。
柳月棠眸光沉静,望向宫墙:“这宫中,繁花竞艳丽,又有哪一朵能长盛不衰呢?”
“倘若本宫这般容易就取代了昭妃,那来日便会有妃嫔轻易取代本宫的位置。相反,皇上这般顾念旧情,本宫只要诞下腹中皇嗣,万事谨慎小心一些,便能在皇上心中站稳一席之地。”
挽秋赞许的点点头:“娘娘看得通透。”
“若是昭妃娘娘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奴婢相信她永远都是六宫中最得宠之人,无人能越过她。”
柳月棠淡淡一笑:“或许……这些道理昭妃都懂。”
但是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行事全然没了分寸。
在男女感情中,先爱上的那个人,便是输家。
萧衡虽念旧情,但这情,也不见得是男女的爱情。
瑶华宫。
昭妃正在弹琴,听得萧衡来了她手一滞,琴音戛然而止。
孔嬷嬷惊喜道:“娘娘,皇上来了。”
“您看,皇上还是关心您的。稍后您见了皇上一定要好好说话,莫要动气。您越是柔弱,皇上便越是心疼您。”
昭妃泛红的眼眸空洞迷茫地看着前方的珠帘。
柔弱?心疼?
分明委屈的是自己,难道还要向帝王低头吗?
她做不到!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