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很快就验证了太医的话,出生第五日便险些发作心悸之症。
幸好嬷嬷及时发现,按照太医的方法将他侧着睡了许久,方才渐渐平缓。
萧衡见此,很是忧心。当即便替四皇子取名了名字——承柏。
柏,乃坚韧顽强,长寿安康之意。
他对这个孩子,不要求什么丰功伟绩,只希望可以平平安安长大。
这一日,柳月棠前去钟粹宫看望四皇子,特地送上了命人打造的长命锁。
“这锁姐姐先放着,待四皇子大一些了再给她戴上。”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坐月子的苏南卿不仅没有丰腴,反而愈发纤瘦孱弱。
她接过柳月棠手中的长命锁,柔声道:“多谢妹妹。”
“待他满周岁时,我便给柏儿戴上。”
说这话时,她心中都很是没底。
就怕四皇子撑不到那一日。
想着,苏南卿定了定神色,从怀中取出一方手绢。
“妹妹,你可见过这手绢?”
柳月棠接过手绢,摩挲着上面的绣花:“这是什么花?我从未见过。”
“妹妹也没见过?看来这花并不是城中的。”
柳月棠抬眸看向她:“姐姐这手绢是从何而来的?”
苏南卿眼神有些飘忽,讪讪拿过手绢:“是在这宫中拾到的,想来是近日来探望柏儿的妃嫔留下的。”
此事关系重大,她不想告诉任何人打草惊蛇,也不愿告诉柳月棠,以免将来会牵累到她。
她自己的仇,自己报便是。
柳月棠虽觉得有些可疑,但苏南卿不肯细说她便也不再多问,便抱起四皇子逗了逗。
四皇子脸和身子都比普通的孩子小一些,小嘴时不时无意识地嚅动着,很是可爱。
见柳月棠一脸温柔和蔼的逗着柏儿,苏南卿满是倦容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愉悦。
还好,还好柏儿暂且可以养在自己膝下。
还好在这深宫之中,也有一个真心对自己之人。
*****
是夜。
暗阁间,女子端坐在雕花妆奁前,素手轻挽青丝,将如瀑长发尽数拢于肩头。
镜中的她,相貌虽不出众,眉眼之间却尽显温婉和端庄。
“我的好娘娘,这张皮用着可还舒服。”
随着门轻轻走来,迎面走来一身材高挑且绰约多姿的女子。
阁间的烛火忽明忽暗,直到那女子走近,方才映出她姣好的面孔。
竟是玫嫔!
坐在妆奁的女子抬手抚了抚洁白的脸颊,淡淡道:“将就着用吧。”
玫嫔呵呵一笑:“本宫可是花了大价钱得来的,你就知足吧。”
女子抬起下颚看着玫嫔,眉梢眼角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见皇上?”
“我若是再见不到皇上,你便别想让我再帮着你出谋划策。若没有我人脉的助力,你如何能够害得了容悦那个贱人。”
见她语中生了几分愠怒,玫嫔嘴角的笑意缓缓绽放,抬手漫不经心地抚着鬓边的流苏。
“娘娘莫动怒,我既救了你,便会好人做到底。”
女子冷冷一哼,她自然知晓眼前这个女人救自己是何目的。
不过,她眼下需要借这个女人的手去除掉仇人。
玫嫔俯身缓缓逼近她,抬手抚着她毫无破绽的脸颊,挑唇道:“没想到,我们这位娘娘还是一位痴情之人。”
“也罢,明日皇上会来看望烨儿,你便去奉茶吧,足了你的一片情深。”
女子嘴角微勾,姣好的面庞在烛火下映出诡谲的阴影:“好,那本宫等着你唤我。”
待玫嫔走后,女子清冷的瞳孔逐渐变得阴鸷森然。
她垂眸望着菱花镜中温婉面容,指尖轻勾人皮边缘,将假面缓缓脱落,露出了一张美艳决绝的面孔。
“萧衡!你屠我满门,冷血无情,明日我便要让你血债血偿,以祭我阮家灵魂!”
她恨的咬牙切齿,凤眼猩红,恰似溅血的刀刃。
第二日。
“臣妾给皇上请安。”
玫嫔一袭盛装,早早的便在宫门前候着。
萧衡微抬了她一把:“免礼。”
“烨儿呢?”
玫嫔粲然一笑,贝齿微露:“烨儿在里面,这外面日头大,臣妾便没将她抱出来。”
萧衡拍了拍她的手臂:“爱妃脸都晒红了,快随朕进去吧。”
自从生了三皇子后,她的恩宠便不如从前了,此刻见皇上如此关心自己,眉梢不由一喜。
看着臂上的手,玫嫔想要挽着他的手一起进去。
谁知她刚将手抬起,萧衡便收回了手,往前望去。
玫嫔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面色像是被霜打过的残花,唯有凋零的落寞。
想当初她初入宫廷时,皇上是何等的宠爱自己。
让自己可以不用穿中原的宫装,可以不用守皇宫的规矩。
而眼下,她每个月能够见到龙颜的次数皆屈指可数。
难怪从前进宫时,阮氏就说,宫中的花从未百日红过。
皇上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也同其他妃子说过。
没想到,中原的皇帝竟是这般喜新厌旧。
她对着宫女使了个眼色,便抬脚往内殿走去。
而那厢,阮玉箫取下头上的银簪,随着碧玉轻轻转动,那簪子中竟洒落出了些许白色的粉末。
她没想到,自己这支银簪,此时竟帮了自己一把。
只要萧衡喝下了这带有毒的茶,便必死无疑!
“娘娘,我们娘娘让您去奉茶。”
外面的声音吓得阮玉箫手一颤,她将药粉尽数藏到了掌中,不慌不忙往外走去。
待穿过一间屋子,又绕过一屏风后,阮玉箫方才走到了后院中。
夏日的金光如火倾泻而下,照得人睁不开眼。
阮玉箫下意识的举起手挡住了头顶的太阳,凤眸微微眯起:“这太阳可真刺眼。”
子佩将茶托递给她:“娘娘快些去正殿吧,皇上已经到了。”
阮玉箫蹑手蹑脚的接过茶盏,刚走两步,她便侧头看着子佩头上的绢花:“呀!本宫忘记带绢花了。”
子佩抬眸一看,果不其然,阮玉箫一丝不苟的发髻上除了一支簪子,竟未佩戴任何绢花。
身为普通宫女,必须穿浅绿色的宫装,且发髻上必须佩戴一朵绢花,这是规矩。
“你去给本宫拿吧。”
“我?”子佩微微拧眉。
她这是为了娘娘的大计,方才称阮氏一声娘娘。
可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任她使唤。
若不是自家娘娘买通了一侍卫,让太监去救她出来,恐怕她早就死在冷宫里了。
哪里还轮得到她在此处高高在上的使唤自己。
可为了玫嫔的大计,她也只有忍下。
于是,子佩不情不愿的道:“那你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