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了昭妃的手,和声道:“昭妃,朕突然想起还有些事,你先回宫,朕下次再陪你好好逛。”
昭妃一时怔住。
萧衡先前还兴致勃的同自己游园,究竟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心思全无。
想了想,最终还是屈膝下去。
“好,那臣妾恭送皇上。”
待萧衡走后,昭妃抬起冰冷如霜的眼眸。
“去,跟着皇上,看他去了哪个宫里。”
太监连忙应下,疾步上前去。
夏莹扶着昭妃的手折回瑶华宫。
一路上昭妃都郁郁不乐,眉心轻颦。
“娘娘,皇上兴许是有什么国事。”
昭妃微微摇头,眼神凝视着远方:“从前的皇上,满心满眼都是本宫,可如今,本宫却看不透他的心了。”
夏莹黯然垂下眼帘。
嬷嬷曾经劝过娘娘,皇上是天子,三宫六院,什么样的嫔妃没有?
皇上愿意一直宠着娘娘,顺着娘娘皆是因为年少时的情谊。
若娘娘一直这般冷淡皇上,再好的男人也有不耐烦的那一日。
可娘娘偏不听,总是执着于从前。
如今娘娘打算重新开始之时,皇上的心思却又摸不透了。
人生总是这般不如意。
这时,查探萧衡行踪的太监神色凝重的上前禀报。
“娘娘,皇上去了邀月宫。”
“邀月宫?”昭妃眸中郁色愈浓,顿了一顿。
“若本宫记得不错,熙婕妤就住那里。”
夏莹低低回答:“是。”
昭妃呼吸一滞,旋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面孔:“走吧,回宫。”
熙婕妤不能有子嗣,且得宠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皇上再宠她,也只是宠而已。
自己犯不着放在心上。
那厢,萧衡一脸愠色的踏进了邀月宫。
可锦绣阁中却没有女子的身影,他踏了个空。
挽秋连忙上前道:“回皇上,小主出去了。”
“熙婕妤不是病了么?”萧衡清朗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挽秋眼皮一颤,缓缓道:“皇后娘娘今日传了小主前去未央宫,这会儿还未回来。”
“是吗?”萧衡冷冷一问。
他分明看见柳月棠经过了御花园,既是生病了,还能四处闲逛至现在还不回宫吗?
他冷冷哼了一声,僵硬着脸拂袖而去。
那厢柳月棠被一旁赏景下棋的宁嫔给唤住了。
“本宫听闻妹妹很擅下棋。”
宁嫔执起一枚棋子眼波盈盈的看着柳月棠。
满宫的封号,柳月棠觉得只有宁嫔封号如人。
宁静,从和。
她总是一袭素色衣衫,如同淡白梨花般清雅,一尘不染。
柳月棠温婉一笑:“嫔妾只是懂些棋艺而已,称不上擅长。”
“妹妹谦虚了。”宁嫔执起白子落在棋盘上。
“本宫的妹妹也很是擅长下棋。”
柳月棠这是听宁嫔第二次提及她的妹妹,不禁好奇问道:“娘娘同家中妹妹感情定很要好吧?”
“本宫入宫那年她便不在了。”
随着清冽的棋子落下,她清和声音随之响起。
柳月棠惊愕抬眸,宁嫔眼中透着一抹哀痛之色,如同冬日里的连绵细雨,悲凉却柔和。
“本宫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娘娘节哀。”柳月棠神色不觉黯然。
宁嫔浅浅牵起唇角:“已经过去好些年了,本宫早已释怀了。”
“本宫曾说过,熙婕妤你长得很像本宫的妹妹,还记得吗?”
柳月棠微微颔首。
宁嫔继续道:“若本宫说,自己会看一些面相,熙婕妤可信。”
正当柳月棠疑惑着宁嫔为何同她说这些话时,宁嫔的声音柔柔落入她的耳中。
“熙婕妤,你不该入宫的。”
柳月棠握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不知娘娘何出此言?”
宁嫔却不直说,只道:“你不属于皇宫。”
柳月棠凄然一笑:“宫中又有几人属于皇宫呢?不瞒娘娘,嫔妾出生后便没有栖身之所,没有地方属于嫔妾,容得下嫔妾。”
“你为何要让别人容下你?”宁嫔秀眉微蹙,一向淡定的她似是有些急了。
“世界之大,难道还容不下你一女子吗?何必在意世人的看法和眼光。”
“一个女人,最好的状态便是脾气温和,心态沉稳。不依附于任何人,也不怕失去谁,不被任何事物束缚,好好爱自己,追求自己的幸福和自由。”
柳月棠神色恍惚。
她不得不承认,宁嫔这句话说的很对。
难怪她身上总是有一抹脱尘的气质。
坐在三千佳丽中,她的眉眼之间只有自己和女儿,仿佛其他都同她无关。
总是那样的纤尘不染,淡然若水。
柳月棠轻抿嘴角,苦涩却也羡慕。
宁嫔出身世家,位在九嫔,膝下又有女儿,自是有底气说出这些话。
可自己身份卑微,若不争不抢,连活下去都是奢望。
只是,她不明白宁嫔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话。
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生的像她妹妹,她好言相劝?
还是说,她另有目的。
正想着,小康子便上前来禀报。
“小主,皇上来了,此刻正在锦绣阁。”
哦?柳月棠目光掠过一丝讶异。
看来是她太高看萧衡了。
果然下一刻便来了自己宫中。
她略有歉意的往宁嫔看去,还未说话,宁嫔便扬唇笑道:“妹妹快去吧。”
“等下次有机会之时,再陪本宫下棋。”
柳月棠依依起身:“那嫔妾便先告退了。”
宁嫔含笑点了点头,看着柳月棠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逐渐涣散。
“宠爱和地位真有这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