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挡路者斩!
陆垚惊讶地看着来人。
“好快!”
溧阳县那边关于军田侵占一事,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看来打草惊蛇这一招,还是很见效的。
“吁!”
马匹在距离朱元璋百步远时被勒停,骑马者利落地翻身下马。
他信步上前,单膝跪地,从掏出怀里揣着的图册,毕恭毕敬地奉于朱元璋的面前,抬起头,灰头土脸的面容上,满是自得的笑容。
“陛下,臣应该没有来迟吧。”
来者正是蒋瓛!
“没来迟,快起来。”
朱元璋马上让云奇把图册接过来。
他并没有翻看,只是在上面轻轻拍了几下。
“徐兄弟,看来咱走不成了,先让人给陆百户和蒋佥事盛碗粥来,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臣不苦。”
蒋瓛觉得,被锦衣卫折腾得鸡飞狗跳,天天没日没夜蹲在田间地头喂蚊子,却不知底细早被摸清楚的那些人,好像不仅很辛苦,也更命苦一些。
粮草官再次抹了抹汗,祈祷盛粥的人,别盛到霉米。
不料,粥还没端上来,朱元璋话锋猛地一转。
“咱闻着煮的这早饭的味道,好像有些馊了,是不是前段时间下雨,粮食淋了雨发霉了,粮草官不中用,徐兄弟你就换了吧。”
“扑嗵!”
粮草官一屁股跌坐在地,高呼饶命。
他是万万没想到,陛下都这么多年不讨饭了,鼻子还能这么灵光。
没喝粥光闻飘过来味道,就知道锅里煮的是什么米。
朱元璋冷哼一声:“咱的军队自己种粮食,还要吃陈米霉米,那新米去了哪里,还不是让你们倒倒手,赚了差价,咱饶了你的命,全体将士能乐意?”
徐达立即召来左右。
“拖下去,先打八十军棍,问问他是新米淋了雨还是故意掺了陈米霉米!”
徐达早就看京营的粮草官不顺眼了,可谁叫对方是跟着陛下的老人,利益链又牵扯了一堆人,他只在京营呆个一年半载就走,想查都无从下手。
陛下顺手揪出一只大蛀虫,真是大快人心。
“陛下饶命!”
“徐将军饶命!”
粮食官叫破了嗓子,也没人为粮食官求情。
普通士兵巴不得自己能多喝半碗粥,少吃些闹肚子的霉米呢。
而那些不吃大锅饭,时不时得到孝敬的将领,更是一个屁也不敢放,总感觉陛下的话里有话。
特别是陛下手里的那本册子。
尽管大家不知道这本册子上记录了什么,但不少人知道蒋瓛是锦衣卫佥事。
再看那八百里加急快马来时的方向,当即就有人看出了端倪。
蒋瓛是从溧阳县回来的,并且和陆垚前后脚抵京。
既然陛下不说,那么韩国公一定知情。
“韩国公为什么没告诉我们,蒋瓛也去了溧阳?”
“你问我,我问谁去!”
“问家里人啊!”
溧阳县那边来的信,都送到京城家中去了。
废除军户制,当兵就能分田减税,这么大的事,韩国公不可能知其一不知其二。
后面陛下有任何风吹草动,韩国公一定早就知道了。
既然韩国公根本没有派人给他们家里送信,他们家里人也没给他们送信。
蒋瓛做的事,一定应该与他们无关。
“砰!”
朱元璋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不少人吓得打了个激灵。
“咱打算按照溧阳县每个地块的位置,就近给大家划分田地,谁赞成谁反对?”
“陛下英明!”
“没有人反对,咱现在就按照军功大小,还有当兵的年限开始分。”
朱元璋翻开图册,虎目圆睁,捏着册子一角的指节微微蜷起。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看到图册上,被蚕食大半的军田,还是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杀机。
此事这些军官确实有错,但军户制这种自下至上,固定所有人出身与未来的制度,才给了他们肆无忌惮侵占军田,子子孙孙都不惧的底气。
“吴阳!”
被点名的军官,从队伍中间走出,困惑不已。
不管是论军功还是论资历,也轮不到他第一个受封啊!
在图册登记上,吴阳吴家确实也是侵占军田亩数最少的,数额为一百五十八亩。
“吴校尉,咱把愚公山以东的二十亩水田,分给你和你在军中的族弟,你有意见吗?”
“愚公山附近?”
吴阳面色剧变,看向队伍里站在他前头两排的一位同乡常将军。
那块地现在已经是常将军家的了!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被分到了这块地呢?
吴阳心中暗恼,但转瞬他就想到了好方法。
大不了等附近有普通士兵分了别的军田,再去跟他们调换。
胳膊难道还能拧得过大腿吗?
“末将谢陛下隆恩!”
“你先别谢,光是你同意还不行。”
朱元璋目光森然,看向脸色不善的常将军。
“常将军,咱记得你家也在那附近,你同意咱这么分吗?”
“……”
常将军瞬间背后汗毛倒竖,不敢置信地望着朱元璋。
陛下,这是何意?
“啊!!!”
就在这时,挨打的粮食官,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这让心虚的那些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难道陛下知道他们侵占军田,私买官田的事情了?
朱元璋扫视了一圈,就在大家屏住呼吸,等着悬在头顶的剑落下时。
他猛地一下,将图册合上了。
“徐兄弟,要封赏田地的人太多,咱去你的中军大帐,吃完早饭慢慢分。”
朱元璋心下冷笑。
当初吃下去的时候那么痛快,现在知道噎得难受了?
你们就提心吊胆地猜去吧!
猜不透?
那就赶紧派手下亲兵,去李府问问指使你们欺君罔上的李善长。
溧阳县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府被围了,问不着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