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听闻义军中又是禁酒禁色,又是不准洗劫,各位将军南征北战却一贫如洗,实在是受委屈了。”
那人挥了挥手,便有一旁的随从端着托盘上前,盘中放着一个巨大的盒子。
打开盒子,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屋内瞬间被夜明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这是皇上亲赏的夜明珠,全天下也就这么一颗,如今送给将军把玩,将军权当个蜡烛便是。”
夜色浓墨一般厚重,除了眼前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之外,还有许多大箱子,是四个力士才搬得动的重量。
箱子放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溅起一堆尘土。
两边的力士打开箱子,码的整整齐齐的金条,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光。
别说有了,叶宇这辈子,见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来人满面堆笑的看着叶宇:“谢樱虽然那些话说的有理,听着也骇人,可只有架起锅子煮白米,没有架起锅子煮道理的,为人在世,咱们多少得为着子孙后代想一想啊。”
打蛇打七寸,就算以后平定江山,按照谢樱的做法,也未必会给他们这么多钱。
“将军至今无妻无子,等朝廷投降之后,我家王爷愿出面作保,将福安郡主嫁与将军为妻,我们也不让将军为难,只是暂缓攻势,也不是让将军不打了,拖延一阵子便好,”来人苦口婆心的规劝。
“你们家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叶宇笑道,“回去吧。”
福安郡主是周再勤的亲生女儿,这可真是下了血本。
“我家王爷说,若是能让他过这一关,以后更有重谢,”来人将“重谢”二字说的格外重。
烛火摇曳,暖黄色的蜡烛在夜明珠面前黯然失色,叶宇看着一箱箱能晃花人眼的金条,独自在位子上坐了良久。
秦若林这会儿不在军中看着,他现在有足够的自主权,来决定北面是否发兵。
……
江西湖南相继沦陷的消息传入南京城中,引起的风波却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周再勤一面打点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另一面嘛……
总要有人为湖南和江西的败绩负责,周再勤实在是急于撇清关系,朱宸樾的老上司王和进,自然成了背锅的不二人选。
随着送金银的队伍一同出了大营的,还有周再勤写给自家堂哥的甩锅折子。
而秦若林听说了鄱阳湖水军投降之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这才没跟叶宇待在一处。
“原来竟然是他?”四下无人处,秦若林咬牙切齿道。
随从在一旁劝道:“大人心里既然有想法,那自然,自然该对将军说明白才是。”
秦若林的心思,旁人不知道,可打小伺候他的随从秦岩,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说,我怎么说?”秦若林温润如玉的面庞有了一丝龟裂。
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喜怒不形于色,因此背地里对谢樱的那点儿心思,也一直掩饰的很好。
上次知道金丝软甲一事后,尽管生气,但还想着战火纷飞刀枪无眼,那男人不一定能活着。
如今知道人家不但活着,甚至还带着千军万马归降,谢樱更是丝毫不加隐瞒的给足了脸面,这叫他焉能不恨?
秦岩一脸疑惑的说道:“公子见识过人,自幼熟读经史子集,又是大军总参谋还长得一表人才,又有跟将军起事的经历,都是风里雨里出来的,怎么不能说?”
“呵?”秦若林冷笑,“这些?”
“对啊,就是这些,公子如今出去,有多少好姑娘等着,何苦自怨自艾,在这里顾影自怜?”
这些对于旁人或许有用,可对谢樱?
秦若林摇了摇头。
所谓的见识,所谓的功名利禄,他的一切都是谢樱给的!
谢樱对他是全方位的碾压,更别说所谓的一起成事的战友情。
要是真有战友情,远的不说,就说在军帐中的叶宇。
谢樱跟叶宇更是同生共死,叶宇比他到得早,跟谢樱的经历也更多。
秦若林捋了捋,发现自己真的没什么胜算,越想脸色越是灰败。
“万一将军也对您有意思呢?”秦岩在一旁鼓励,“那朱宸樾不过是一介莽夫,又怎么能跟您比?您不说,谁也不知道您的心思啊。”
秦若林深呼吸一阵,平复下心中的郁气:“罢了,还是得打完了仗再说。”
他要是这个时候跑去江西,谢樱能二话不说将他军法处置了。
……
“南京城内传来消息,皇帝要禅位了,”蓝隼看了传回来的情报,急忙对谢樱说道。
“什么?”谢樱瞬间有些哭笑不得,“老皇帝身体不是还挺好的吗?”
自打宫变之后,皇帝便被周景恪“养病”,但迁都中见了群臣,又用了一套伦理道德纲常的帽子压下来,继续在南京抖威风。
现在听闻败绩居然要禅位了。
“估计是眼看着要当亡国之君了,便用禅位诏书,将自己干脆利索的撇干净,”蓝隼不屑的撇了撇嘴,“上不得台面的,到底上不得台面。”
喜欢设计阴谋诡计的人,在正面战场只会当缩头乌龟。
“叶宇如今已经打到了淮安府,”谢樱站起身看着墙上的舆图。
“咱们要不要等后方派的人过来之后再出兵?”蓝隼问道。
毕竟之前都是稳扎稳打,这次南征的速度着实太快。
“不了,“谢樱踱了两步,“从前咱们势单力薄,自然需要稳扎稳打,现在这场仗当务之急,就是要快。”
“传令下去,整顿三军,明日一早曹华出兵福建,阻断朝廷南逃之路,剩下的随我北上进攻南京,直接瓮中捉鳖,让他们无处可逃!”
谢樱扬声向外吩咐。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南京,正在着急忙慌的,进行着一场“礼数不周”的禅位仪式。
周景恪的登基大典,堪称本朝史上最简陋的登基大典,该有的仪仗排场一个没有。
皇帝急匆匆颁了一道旨意,让周景恪登基,自己做了太上皇。
周景恪便被赶鸭子上架一般,架到了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