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我一脚踹开阴记赌坊的大门,砸翻三张赌桌!
赌徒们正专注地摇骰子,突然的巨响让他们瞬间惊恐地看向门口。
“镇武司办案!”
数名身着玄色制服、腰佩税纹金箭的镇武税吏鱼贯而入,瞬间封锁了所有出口。
“操!敢扫爷的兴!”
角落里两个明显灌多了黄汤的赌坊打手,凶性大发,抽出砍刀向我扑来!
“找死!”
陈岩眼神一厉,手腕翻动快如闪电。
嗖!嗖!
两道金线破空尖啸!
两支税纹金箭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两名打手的咽喉!
两人双目圆瞪,身体抽搐着软倒,再无声息。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啊!杀人啦!”
赌徒们如梦初醒,魂飞魄散,尖叫着如同炸了窝的马蜂,作鸟兽散!
不明所以的赌坊老板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天道锁镣已铐在了脖子上!
扣人,封账,贴封条!
没有半句废话,一气呵成!不过盏茶功夫!
陈岩面无表情地擦拭着箭簇上的血迹,冰冷的眼神扫过瘫软在地的赌坊老板和噤若寒蝉的赌徒。
税吏们动作迅捷,铁链哗啦作响,封条“啪”的一声,牢牢贴在尚有余温的赌桌上。
我脸色铁青,冷冷道:“下一家!”
……
如此场景,在幽州城内各个角落上演着。
我带着五房三十三名税吏,兵分三路,不到半日,将阴家在城内的十七家铺子全部查封!
镇武司大牢内,挤满了阴家的人!
整个幽州城都炸了!
正月初三,本该是年节走亲访友的日子,却被镇武司五房掀起的这场雷霆风暴搅得天翻地覆!
短短半日之内,阴家关联的十七家大小铺面,从油坊米铺到车马当铺,尽数被镇武司查封!
掌柜、管事乃至稍有头脸的伙计,如同被串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悉数锁拿下狱!
如此声势浩大的行动,而且还是针对幽州最大的家族,还是头一遭!
茶楼酒肆里,人人交头接耳,脸上交织着惊骇、好奇与幸灾乐祸。
好奇的打听细节,惊恐的担心殃及池鱼,求助的四处托关系打听门路……
各种流言蜚语如同雪片般在城内乱飞,将“镇武司”和“阴家”一次次推向风口浪尖。
酒肆赌徒押注我江小白能活几日……
粮店婆娘哆嗦着藏起阴记米票……
更有人传血刀门今夜就要屠城……
阴家门口的积雪早已被踩成泥浆,挤满了各行各业的人。
他们都是阴家伙计的家属,不敢去镇武司,纷纷跟阴家要人!
……
我端坐值房内,听着各路传过来的消息,静静地泡了一壶茶。
门外传来嘈杂声。
值房门被“哐”地撞开!
周伏龙官袍下摆还沾着雪泥,指着我就骂:
“江小白!你这是要造反吗?半日抓空十七家铺子!连知府大人都惊动了!这是要造反吗?”
阴永昌铁青着脸站在他身后,山羊须都在抖,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慢条斯理注满三杯茶:“监正大人,阴三爷,喝茶降降火。听我慢慢道来……”
周伏龙一巴掌扫向茶杯!
“啪!”
我手腕一翻,滚烫的茶汤稳稳落在他面前,一滴未溅。
我指着书案上一叠文书,“阴记晶石坊的账,三年走阴账八十多万两!通宝记钱庄替漠北马匪洗黑钱,昌隆油坊运血刀门淬毒火油……”
我盯着阴永昌骤然收缩的瞳孔,“兄弟们怕证据被毁,这才紧急封铺拿人。别急,审完了,身家清白的自然会解封、放人!”
这十七家只是阴家的外围产业,一年也是几百万两的业务!
真正的税虫产业,还没有触及,他们这就跳脚了,看来他们也知道疼了!
阴永昌气得一拍桌子,“你这是胡来!”
我脸色忽冷,“是你们先胡来的!”
周伏龙咬牙:“给本官个准话!到底何时放人?”
“问的好!”我忽然笑起来,慢悠悠啜了一口茶,“那得看阴三爷了!”
阴永昌眼神闪烁,“我不明白江主簿什么意思。”
“老家东海郡来了位老伙计,这两日喝多了黄汤,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长笑一声,拎起沸腾的铜壶,浇在写满阴家产业名字的纸笺上,墨迹化作黑蛇蜿蜒游走。
“明日午时,阴记晶石坊拍卖会开槌,我等他来敲头彩!”
阴永昌沉声问:“与我们何干?”
我来到门口,作出了送客的手势:“有没有干系,到时候自然会见分晓!请!”
……
傍晚时分,院门外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杜清远冲出去一看,只见吕龟年蜷在雪地里,双手反缚,眼上蒙着黑布。
他衣衫破烂,脸上青紫交加,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
“老吕!”杜清远惊呼着冲上去解绑。
吕龟年被扶进院子,扯下眼罩,刺目的天光让他眯了眯眼。
看到站在廊下的我,他咧开嘴想笑,却牵动了嘴角的裂口,疼得“嘶”了一声。
但那双小眼睛里依旧努力挤出笑意,露出那口标志性的大黄牙:
“江小哥!放心,我骨头硬得很来!一个字没给他们撬出来!”
我望着他满身淤伤,沉默了片刻。
走过去拍了拍他沾满泥雪的肩:“辛苦了。没……又画春宫图抗供吧?”
吕龟年嘿嘿一笑,“这回没用画……我用想的!脑子里把那《玉蒲团》全本过了一遍,气死那帮龟孙!”
他故作轻松,但我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和眼底深藏的惊悸,心中没来由的一痛。
好在,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清远,”我转身沉声道,“通知陈岩他们,扣着的那十七家铺子,除了昌隆油坊,其余十六家……放人,解封!”
杜清远一愣,“啊?这就放了?”
“嗯,放!”我声音不容置疑,“给阴家透个信儿,人,我放了。这事,还没完。”
我问吕龟年,“晚上想吃什么?”
吕龟年笑嘻嘻道:“有点想二爷那口毒膳了!”
……
晚上,小院里支起铜锅,给吕龟年压惊。
羊肉翻滚,雾气蒸腾,驱散着寒意。
几杯烈酒下肚,吕龟年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
他忽然放下筷子,对杜清远道:“小子,去,给我找纸笔来!”
纸笔拿来,吕龟年不顾手上淤伤,就着昏黄的灯光,铺开纸,凭着记忆,用笔歪歪扭扭地勾勒起来。
半晌,他将一张潦草却方位清晰的地图推到我面前。
“大概就这鬼地方,城西乱葬岗往北再走七八里,一个废弃的砖窑厂,旁边还有条快冻住的小河沟。里头……嘿,暗桩不少。”
杜清远凑过来看,指着地图上一个画了圈叉的地方好奇道:“这个画了叉叉的地方是什么?也是他们的据点?”
吕龟年灌了口酒,抹抹嘴,露出个古怪的笑容:“不是据点,是个窑子!我被押着从旁边过的时候,正好听见那老鸨子在院子里尖着嗓子骂人,收拾一个叫‘小桃红’的姑娘,嗓门大得很,想不记住都难!那地方离砖窑不远,算是个地标。”
杜红菱道,“老不正经!”
杜清远道:“我去喊人!”
我摇了摇头,拦住了他,“这是私事,私事,私了就够了!你在家里守着老吕,我、长风和红菱去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