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一出口,四周的空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
无数道目光刺在我的背上。
惊骇的、恐惧的、难以置信……
我能听到跪在地上的人群里传来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贾正义按着刀柄的独臂也微微一一颤,投来了担忧的目光。
连赵无眠那双藏在冰冷面具后的眼睛,也凝滞了一瞬,似乎在责备我在这个时节说出不该说的话。
秦权嘴角扯开一个弧度,他显然也没预料到我会当众讨债。
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又大有深意的神情。
“江小白。”他的声音不高,“那十万两为何不能兑现,你自己……心里当真不清楚么?”
他的目光滑过我,精准地落在我身后沐雨的身上!
虽然一个字没提,但那冰锥似的视线里,已经明明白白。
“清楚?”我迎着那锐利的目光,把腰杆挺得像标枪,“剿灭不死宗,抵十万债,这是当初你在东海亲口承诺,跟旁的事,有半文钱关系?”
我又质问道:“秦掌司您掌管天下税武,口口声声规矩章程,莫非自己倒把‘契约精神’当成了擦脚布?还是说,堂堂镇武司掌司的金口玉言,竟能如此儿戏,想赖就赖?”
正要再向前一步,一股源自秦权的、如同万丈深海般的磅礴压力轰然降临!
双腿瞬间像被浇筑进了铜汁铁水,死死焊在地上,动弹不得!
蜂巢丹田疯狂嗡鸣,天机笔毫在晶格间急速旋转,试图破开这股无形的禁锢。
然而那力量层级太高,如同蝼蚁妄图撼动山岳.
笔毫的锋锐之气撞上去,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反被那饕餮真气反噬,震得丹田剧痛!
“呃!”我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嘴角已渗出血丝。
但我不服!
心中怒吼,离火真气在经脉里如同困兽般狂暴冲撞!
丹田晶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数枚金晶表面甚至出现细微裂痕!
给我开——!
“咔…嚓!”脚下传来青砖碎裂的刺耳声响!
硬顶着足以碾碎精钢的恐怖压力,我的右腿,竟一寸一寸,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了半步!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我口中喷出。
胸间传来灼热的刺痛感,喉间弥漫着铁锈血腥的味道。
赵无眠忍不住发出半声惊呼……
我紧咬牙关,“今日,当着青州父老、江湖同道的面,我只问掌司一句——这十万两赌债,您认,还是不认?”
现场一片静寂,落针可闻。
良久,秦权不怒反笑,竟缓缓鼓起掌来。
“好!好!好一个江小白!这份硬骨头,倒真有几分江门遗风!”
他袍袖随意一挥,动作轻描淡写。
嗡——!
祠堂上空,那由无数金丝构成的天道大阵骤然扭曲、汇聚,瞬间在秦权身前凝结成一面巨大的金色珠算盘虚影!
秦权修长的手指凌空一点,如同拨动无形的算珠。
噼啪!噼啪!
金光流转间,算盘上代表“无敌门”的巨大符文字样旁,一串庞大的数字急速跳动、重组。
最终金光定格:“无敌门:欠缴税银,壹拾捌万柒仟两整!”
“十万两,清讫!”
那巨大的金色算盘虚影随之缓缓消散,化作漫天金芒。
看着十七万两的账单,我心中长舒一口气,暗道:“师父,师兄,我做到了!”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赵举,见我竟真逼得秦权认账,眼中猛地迸发出贪婪的目光!
他挣扎着撑起半身,涎着脸,满是谄媚道:“掌…掌司大人!卑职…卑职在淮州监时,还有五百两车马费…未曾报销…求大人一并……”
“哼。”
秦权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只是驱赶一只恼人的蝇虫,袍角轻拂。
砰!
一声闷响,沉重得像是千钧巨锤砸在了装满谷物的麻袋上!
噗!
赵举如同被无形巨锤再次砸中,整个人猛地一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彻底瘫软如破布袋。
秦权冰冷的目光,瞬间越过我,再次死死钉在沐雨身上,一字一顿:“现在,该清另一笔账了!”
“哇!”沐雨承受不住这股压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弯腰将她拉入怀中,安抚地拍了拍沐雨肩膀,“有江尘哥哥在,谁也带不走你!”
我猛地抬头,“掌司大人且慢!沐雨之事,或许尚有转圜余地!我用一个消息,换她此刻平安!”
“哦?”秦权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冰冷的兴味,“说说看。若值,本座或可网开一面。”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手指正怨毒盯着我的赵举:
“我刚才当众举报之事,绝非空穴来风!此人,青州监正赵举,实乃魔教安插在镇武司内部的毒刺!其心可诛,其行当灭!”
“血口喷人!江小白!你勾结杜家,意图谋反,事败便诬陷本官!”
赵举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挣扎着嘶吼,竟还想反咬一口,“杜家,杜家便是窝藏魔教余孽的贼窝!掌司大人明察啊!”
我冷笑一声,不再看他拙劣的表演,嘴角轻轻吐出五个字:“血刀门,影子!”
这五个字一出,赵举脸上的怨毒瞬间化为极致的恐惧!
他浑身剧震,瞳孔缩成了针尖,“你……你胡说!证据!你有何证据!”
我手掌一翻,那枚非金非铁、冰冷刺骨、刻着“影子”二字的滴血刀型令牌,赫然出现在掌心!
“此物,可是赵监正贴身珍藏,藏于纯金貔貅腹中之物!血刀门‘影子’的身份令牌,够不够?”
众人皆惊!
这两日镇武司青州监失窃之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当我指出手中的令牌,正是赵举失窃之物时,都目露不可思议之色。
“血刀门的令牌?”
“难怪……难怪赵举疯了一样搜城!”
赵举目眦欲裂,“假的!定是你伪造!”
濒死的疯狂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周身竟腾起一层诡异的、带着浓郁血腥气的暗红真气!
“还想狡辩?”
我丹田内天机笔毫疾旋,一缕精纯的离火真气混合着天道之力,精准刺入赵举刚刚强行催动的血煞真气之中!
“嗤啦!”
如同冷水浇入滚油!
赵举周身那暗红血煞之气被外力一激,瞬间失控反噬!
他双臂不受控制地交错于胸前,额角骤然浮现一道流淌的血色弯月印记!
围观人群中一名老江湖失声惊呼:“血月烙!他是血刀门核心长老!”
招式被强行逼出的瞬间,赵举发出绝望的惨嚎,再无辩驳余地!
他猛地转身,血芒护体,就想化作一道血影遁逃!
然而,他才刚迈出一步。
嗡!
祠堂上空,那尚未完全散尽的天道金丝瞬间凝聚,化作一道比发丝更细的金线,无声无息地掠过赵举的腰际。
噗嗤。
一声轻响。
赵举保持着前冲的姿势,上半身却与下半身骤然分离!
切口平滑如镜,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秦权冰冷的声音传来:“悬尸青州城头,示众三日。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