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月照洛水藏杀机
八月十四的月色已如银盘,清辉洒在虎牢关的城砖上,映出斑驳的刀痕箭孔。姜维的铁臂搭在垛口,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关外的洛水泛着粼粼波光,对岸的芦苇荡在夜风中摇曳,像极了潜伏的兵甲。
“将军,各营都按吩咐‘松懈’了。”张达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兴奋,他刚从西城墙巡查回来,甲胄上沾着草屑——那是故意躺在垛口打盹时蹭的。城头上的火把比往日稀了三成,哨兵们歪歪扭扭地靠在箭楼柱上,有的甚至打起了呼噜。
姜维点头,铁指指向南岸:“司马昭的细作肯定在芦苇荡里盯着。让弟兄们再‘醉’些,把空酒坛多扔几个到城下。”
阿莱娜牵着她的雪鬃马从马厩走来,马背上驮着三坛新酿的羌酒。“少族长,真要给哨兵灌酒啊?”身后的羌骑小校忍不住问,他手里还攥着白天从魏军俘虏那缴获的骰子。
“灌!”阿莱娜解开马缰,银枪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弧,“但只许喝掺了水的。让对岸看见咱们东倒西歪,却留着三分清醒应付真格的。”她亲自给城头哨兵斟酒,酒壶倾斜时,藏在袖中的银针悄悄刺破了几个酒囊——里面装的全是清水。
马钧带着工兵营在关城西侧的密林中忙碌,二十架元戎弩被伪装成伐倒的树干,弩箭上涂着新鲜的松脂,在月光下泛着黏腻的光。“都把脚布裹紧了!”他压低声音呵斥,手里的墨斗线突然绷直,“从这棵老槐树到那块青石板,正好一百五十步,是弩箭的最佳射程。”
胡奋领着降兵在关内搬运滚木,这些俘虏大多是洛阳周边的农户,被魏军强征入伍。“姜将军说了,”他擦着汗喊道,“今夜若能守住关城,每人发三斗粮,放你们回家收秋粮!”人群里爆发出压抑的欢呼,一个瘸腿的老兵突然跪下,磕了个响头:“俺儿子就在洛阳城头当差,求将军别杀他……”
姜维恰好路过,伸手扶起老兵:“只要他不先动手,蜀军的刀不斩无辜。”他从怀里掏出块麦饼递过去,“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麦饼的热气混着月光,在老兵满是皱纹的脸上映出泪光。
三更梆子响时,南岸芦苇荡里传来几声夜鸟叫——那是张达安排的斥候发出的信号:魏军动了。姜维登上箭楼,借着月色看见对岸的黑影正往木筏上爬,洛水的流速比白日慢了许多,木筏顺流而下,只需一炷香就能到关城下。
“让弩手把弓弦再紧半寸。”他对马钧说,铁臂轻轻敲击着元戎弩的机括,“记住,先射最前面那艘插黑旗的,那是司马昭的亲卫营。”
马钧点头,往弩箭上又抹了把桐油:“将军放心,这些箭簇都淬了‘麻沸散’,挨上一下就浑身发软,比毒药管用。”他突然指着远处,“看!他们点火把了!”
十几支火把突然在水面亮起,像一串移动的星子。张达在城头上“惊醒”,慌慌张张地喊:“敌袭!快放箭啊!”几个“醉醺醺”的哨兵手忙脚乱地搭弓,箭矢歪歪扭扭地落在水里,溅起细碎的水花。
姜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转身走下箭楼。阿莱娜的羌骑已在西侧山口列队,马蹄裹着厚布,嘴里衔着竹片,月光在他们的弯刀上流淌。“等木筏到河心就冲锋。”他低声道,铁臂与阿莱娜的银枪轻轻一碰,“别留活口,尤其是带‘夜隼卫’腰牌的。”
水面的火把越来越近,司马昭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姜维中计了!破关之后,每人赏银十两!”木筏上的魏军开始呐喊,刀枪在火光里闪烁,没人注意到关城西侧的密林里,二十架元戎弩的箭簇已悄然抬起,对准了他们的必经之路。
第二折 伏兵四起破夜袭
洛水的流速突然变快,木筏像离弦的箭般冲向关城。司马昭站在最前面的旗舰上,手里的长剑指着城头:“先登者赏百户!”他身后的亲卫营举着盾牌,盾牌上的“司马”二字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就在木筏即将靠岸的刹那,城头突然响起一声梆子!原本“醉倒”的哨兵瞬间跃起,火把骤然亮起,照亮了垛口后密密麻麻的弩箭!张达的吼声震得水面发颤:“放箭!”
箭雨如蝗!不同于刚才的散乱,这次的箭矢又急又密,精准地射向木筏上的魏军。最前面的黑旗木筏瞬间被射成刺猬,司马昭的亲卫纷纷中箭,惨叫着坠入水中。“是陷阱!撤退!”司马昭挥剑格挡,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钉在船板上,箭羽还在嗡嗡颤动。
他想调转木筏,却发现水流变得异常湍急——马钧白天在 upstream 悄悄凿开了引水渠,此刻正将积蓄的河水汇入主河道。木筏失去控制,像脱缰的野马撞向岸边的暗桩,那些伪装成芦苇的尖木桩穿透船底,将木筏死死钉在水里。
“杀!”阿莱娜的羌骑从西侧山口冲出,弯刀劈砍的脆响混着马蹄声,如同惊雷滚过河滩。他们专砍木筏的缆绳,原本连在一起的木筏瞬间散开,魏军在水里挣扎,成了活靶子。一个羌骑小将摘下头盔,露出辫发,正是那日在粥棚领粮的少年,他的箭法又快又准,专射落水者的肩膀。
密林里的元戎弩开始发威!二十支巨箭带着破空的锐啸,如同黑龙般掠过水面,每支箭都穿透了三四个魏军的身体,将木筏钉在河床上。马钧亲自摇动绞盘,看着箭簇上的麻沸散在水里扩散,满意地笑了:“这药效,半个时辰内站不起来。”
胡奋带着降兵推出滚木,这些裹着油布的巨木从城头滚下,砸在聚集的木筏上,燃起熊熊大火。那个瘸腿老兵格外卖力,他拄着拐杖推滚木,拐杖断了就用肩膀顶,嘴里喊着:“烧死你们这些强征俺儿子的狗贼!”
司马昭被亲卫护着跳上小船,拼命往南岸划。他回头望去,水面已成火海,魏军的惨叫声、蜀军的呐喊声、木筏燃烧的噼啪声混在一起,像一场噩梦。突然,一支火箭射中他的船尾,火舌迅速蔓延,亲卫们慌忙泼水,却挡不住火势。
“弃船!”司马昭跳入水中,冰冷的河水让他清醒了几分。游到岸边时,他回头看见虎牢关城头的“汉”字大旗在火光中猎猎作响,突然咳出一口血——那是被气得,也是呛的河水。
关城下的战斗持续到四更天。当最后一个魏军被羌骑砍翻在水里,张达提着司马昭亲卫营的旗幡跑上城头,旗幡上的黑鹰被斩成两半。“将军!缴获战马三百匹,粮草二十车!还有这个!”他扔上来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枚镶玉的虎头符。
姜维拿起虎符,月光照在玉面上,映出“洛阳禁卫”四个字。“这是司马昭调令洛阳城防的兵符。”他突然笑了,铁臂将虎符递给胡奋,“你说,用这个能不能骗开洛阳城门?”
胡奋眼睛一亮:“末将认识守东门的校尉,是夏侯霸的旧部。若由末将带着虎符去,说司马昭兵败回城,他定会开门!”
阿莱娜擦着银枪上的血污:“我带五百羌骑扮成魏军,跟在后面。只要城门开一条缝,就能冲进去!”
马钧却皱起眉:“洛阳城防严密,光靠东门不够。属下愿带工兵营去炸西门的瓮城,配合你们行动。”
姜维望着洛阳的方向,月色已渐渐西斜。“就这么办。”他铁臂一挥,“胡奋带二十人扮成败兵,黎明前到东门叫关。阿莱娜随后接应,马先生率工兵营绕道西门。张达,你守好虎牢关,若三日不见我们回来,就按原计划围攻洛阳!”
第三折 巧持兵符赚东门
黎明前的洛阳城像头沉睡的巨兽,城头的火把忽明忽暗,守军打着哈欠来回踱步。东门校尉王偃正靠在箭楼里打盹,怀里揣着夏侯霸昨夜送来的密信——信上说今日可能有蜀军异动,让他多加提防。
“报!”亲卫的喊声惊醒了他,“城外有队败兵,说是司马昭公子的亲卫,要进城!”
王偃揉着眼睛登上城头,晨光里果然看见二十多个狼狈的魏军,为首的人身披重甲,正是前几日被俘的胡奋。“王校尉!快开门!”胡奋举着虎头符大喊,声音嘶哑,“司马昭公子兵败虎牢关,让我等先回城报信!”
王偃盯着虎符,那玉质和刻纹确实是真的。但他想起夏侯霸的嘱咐,又有些犹豫:“可有公文?”
“都丢在水里了!”胡奋往地上啐了口,“若不是拼死抢回这虎符,城防调令都要被蜀军得去!你再不开门,等蜀军追来,咱们都得掉脑袋!”他身后的士兵纷纷附和,有人还故意咳嗽几声,装作受伤的样子。
城楼下突然传来马蹄声,阿莱娜的“魏军”骑兵到了,五百人勒住马,头盔上的血污在晨光里格外刺眼。“王偃你敢抗命?”阿莱娜粗着嗓子喊,故意露出铠甲下的魏军制式内衬,“信不信我现在就斩了你?”
王偃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司马昭是太傅司马懿的亲儿子,得罪不起;可夏侯霸的嘱咐也不能当耳旁风。他正犹豫,胡奋突然策马往前几步,压低声音:“夏侯将军有令,见虎符开门。”
这七个字像钥匙,王偃浑身一震。他知道夏侯霸与司马懿不和,这定是要接应蜀军!他咬咬牙,对身边的士兵说:“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胡奋一马当先冲进去,铁枪突然横扫,将守门的士兵打翻在地。“动手!”他大喊,二十人同时拔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刀,控制了城门机关。
阿莱娜的羌骑如潮水般涌入,弯刀瞬间出鞘,砍向惊慌失措的守军。王偃跳上箭楼想敲警钟,却被一支飞箭射中肩膀——是那个瘸腿老兵,他不知何时混在降兵里跟了过来,此刻正举着弩箭发抖。
“别杀我……”王偃跪地求饶。胡奋一脚踩住他的后背:“带我去见夏侯霸!”
东门的厮杀声很快惊动了城内。夏侯霸正在府邸练剑,听到动静立刻提剑冲出,却见胡奋带着蜀军骑兵站在府门前。“夏侯将军,姜维将军有请!”胡奋递过一封密信。
夏侯霸展开信,眉头越皱越紧。信上写着:“今晨袭洛阳,欲烧粮库断魏军根本,将军若愿内应,可守北门待我主力。”他抬头看向胡奋:“姜维在哪?”
“在东门瓮城。”胡奋答道,“他说若将军不愿,便按原计划行事,绝不牵连。”
夏侯霸突然拔剑砍断府前的旗杆:“我受司马懿压制多年,早想反了!”他对亲卫喊,“传我命令,北门守军听我调遣,违令者斩!”
就在此时,西门突然传来巨响——马钧的工兵营炸塌了瓮城!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魏军的惨叫。夏侯霸大笑:“天助我也!胡将军,随我去北门!”
第四折 火烧粮库断根基
西门的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马钧指挥工兵营用撞木撞击内门,门轴在爆炸声中松动,终于“哐当”一声倒下。“快撤!”他大喊,领着人退到街角,身后的火药桶还在零星爆炸。
“马先生,接下来怎么办?”一个工兵问,手里还攥着引火绳。
“去粮库!”马钧指着西北角,“姜维将军说那里囤积着洛阳一半的粮草,烧了它,魏军就撑不住了。”
他们沿着小巷穿行,避开惊慌的魏军。路过一处宅院时,突然听到哭声——是个妇人抱着孩子在哭,丈夫是粮库的看守,今早被抓去守城了。“别害怕,”马钧掏出块碎银,“我们是蜀军,不杀百姓。你知道粮库的侧门在哪吗?”
妇人接过银子,颤抖着指了指西边:“顺着墙根走,第三个拐角有扇小铁门,钥匙在我丈夫枕头底下……”
马钧让两个工兵留下保护妇人,带着其他人找到侧门。钥匙果然能用,铁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传来看守的鼾声。“麻沸散!”马钧递过药粉,几个工兵屏住呼吸,将药粉从窗缝吹进去。
片刻后,鼾声停了。他们悄悄潜入,粮库真大,一排排粮囤堆到屋顶,空气中弥漫着粟米的香气。“都浇上油!”马钧指挥,工兵们撬开油桶,将火油泼在粮囤上。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马蹄声——是魏军巡逻队!马钧急中生智,让工兵们爬上粮囤,自己则躲在门后。巡逻队队长推门进来,举着火把照了照:“没人……咦,什么味?”
他刚靠近粮囤,马钧突然从门后冲出,一棍砸在他后脑勺上。其他巡逻兵慌忙拔刀,却被粮囤上的工兵扔下的麻袋砸中,麻袋里装的不是粮食,是马钧准备的石灰粉!
“快走!”马钧点燃引火绳,拉着工兵们冲出侧门。身后传来“轰”的一声,火油遇火星燃起熊熊大火,很快蔓延到整个粮库。
他们刚跑到街角,就见姜维带着主力进城了。“烧得好!”姜维拍着马钧的肩膀,铁臂指向北门,“夏侯霸已经控制北门,我们去汇合!”
城内的魏军彻底乱了。失去粮草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大街小巷。有的士兵扔下刀枪逃跑,有的则冲进民宅抢东西。张达带着步兵在街上维持秩序,见抢东西的魏军就砍,见逃跑的百姓就护在身后。
“将军,发现司马懿的密道!”一个士兵跑来报告,指着夏侯霸府邸的假山。姜维跟着进去,密道里阴森潮湿,尽头是间密室,墙上挂着洛阳城防图,桌上还有未写完的书信。
“是写给曹爽的!”姜维拿起信纸,上面说要“借蜀军之手除异己”。他冷笑一声,将信纸揣进怀里:“这可是个好东西。”
第五折 兵临宫阙待天明
洛阳宫阙的灯火在黎明前格外明亮。司马懿站在太极殿上,看着阶下惶恐的大臣,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敲着地砖:“慌什么!不过是小股蜀军作乱,待天亮援军一到,定能剿灭!”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喊杀声——是夏侯霸带着蜀军冲到了宫门前!“司马懿老贼!出来受死!”夏侯霸的吼声震得殿梁发抖。
司马懿脸色铁青,对身边的司马师说:“你带禁卫死守宫门,我去调城外的兵马。”他刚走到偏殿,就被几个太监拦住,为首的正是后主刘禅派来的使者:“太傅,陛下有旨,让你即刻投降蜀军。”
司马懿拔剑砍翻使者:“乱臣贼子!”他推开暗门想逃,却发现密道已被堵死——是马钧的工兵干的。
宫门外,姜维的大军已经列阵。他看着紧闭的宫门,铁臂举起玄铁剑:“传我命令,围而不攻。”张达不解:“将军,现在冲进去就能活捉司马懿!”
“不急。”姜维指着东方,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等天亮,让洛阳百姓看看,是谁在守护他们。”
晨光终于洒满洛阳城。百姓们打开家门,看见蜀军在街上行军,却不扰民,有的还帮着扶起被撞倒的货摊。那个瘸腿老兵找到了他的儿子,父子俩抱在一起哭,儿子手里还攥着蜀军发放的麦饼。
宫门上的魏旗突然降下,换成了“汉”字大旗——是司马师的亲卫打开了宫门,他们杀了负隅顽抗的司马师,投降了蜀军。姜维率军进入太极殿,司马懿已经自尽,桌上还放着那封写给曹爽的信。
夏侯霸跪在姜维面前:“末将愿归降蜀军,共扶汉室!”姜维扶起他,铁臂指向殿外:“汉室不是一人一姓的天下,是万民安宁的江山。”
张达扛着司马懿的首级走上殿来,血水顺着矛尖滴在金砖上:“将军,城外魏军残部都降了!”他身后跟着几个洛阳老臣,为首的吏部尚书颤巍巍地捧着传国玉玺:“汉祚复兴,实乃天意……”
姜维接过玉玺,触手温润,却比他的铁臂更沉重。“玉玺暂由太常寺保管。”他将玉玺递给夏侯霸,“你即刻清点府库,开仓放粮,安抚百姓。胡奋,你带降兵修缮城防,防备许昌方向的魏军反扑。”
马钧正蹲在殿角研究司马懿的机关图,突然拍手道:“将军快看!这是洛阳地下水道的图纸,若能加以改造,既能排涝又能运粮!”姜维走过去,看着图纸上纵横交错的线条,点头道:“此事就交给你,所需工匠钱粮,只管向夏侯将军支取。”
阿莱娜的羌骑在城外扎营,她牵着雪鬃马走进城时,正看见蜀军士兵帮着百姓修补被战火毁坏的屋顶。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递来半块胡饼:“姐姐,这个给你。”阿莱娜笑着接过来,从怀里摸出颗羌地带来的蜜枣:“这个给你。”
暮色降临时,洛阳城渐渐恢复了生气。街头的粥棚前排起长队,孩子们追逐着放飞的纸鸢,纸鸢上画着“汉”字大旗。姜维登上宫城的角楼,望着万家灯火,铁臂轻轻抚摸着腰间的剑穗——那是诸葛亮临终前赠予他的。
“丞相,”他低声自语,晚风掀起他的战袍,“您看,洛阳的月亮,和成都的一样亮。”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三更为定。洛水的涛声隐隐传来,像是在诉说着这座古城的新生。姜维知道,夺取洛阳只是开始,中原大地的光复之路还很长,但此刻,他站在月光下的宫墙上,仿佛看见了汉室重光的曙光。
张达提着酒坛走上楼来,给姜维斟满酒:“将军,尝尝洛阳的杜康!”姜维接过酒碗,与张达的碗轻轻一碰,酒液入喉,带着醇厚的暖意。
“明日起,”姜维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声音坚定如铁,“兵分三路:一路守洛阳,一路攻许昌,一路溯洛水而上,直逼长安!”
酒碗在城砖上轻轻放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为即将到来的征途,敲响了第一声战鼓。
宫门外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汉旗高扬”的呼喊。夏侯霸提着司马师的首级走来,甲胄上的血渍已凝成暗红:“将军,宫门已破,司马懿在偏殿自缢了。”
姜维缓步踏入太极殿,殿内梁柱上的刀痕箭孔触目惊心。司马懿的尸身倒伏在案前,手中还紧攥着半截未写完的奏折,墨迹晕染开“陛下三思”四字。案上的青铜灯台倒斜着,灯油淌了一地,映出窗外渐亮的天光。
“厚葬他。”姜维突然开口,铁臂指向殿外,“毕竟曾是魏室托孤重臣,留全尸以礼待之。”
张达正指挥士兵清理殿内的箭矢,闻言挠了挠头:“将军,这老贼害了多少蜀军弟兄,何必……”
“杀降不祥,何况已死之人。”姜维弯腰拾起那半截奏折,“他若真心为魏,也算尽忠。我们要诛的是窃国之贼,不是守节之臣。”
殿外传来孩童的啼哭声,阿莱娜牵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走进来,正是昨夜指路的妇人之女。女孩手里捧着个陶土捏的小兔子,见了姜维的铁臂,吓得往阿莱娜身后躲。
“她爹在粮库当差,今早被流矢误伤了。”阿莱娜轻声道,将女孩往前推了推,“她说要把这个送给救命的神仙叔叔。”
姜维蹲下身,用完好的右手接过陶兔,指尖触到女孩冰凉的小手。“告诉娘,伤兵营有军医,让她爹去治,不要钱。”他从怀里摸出块麦芽糖,剥开糖纸递过去,“这个比胡饼甜。”
女孩怯生生地接过糖,突然小声说:“叔叔的铁手,像庙里的护法神。”
众人都笑了,连日征战的疲惫仿佛被这声童言驱散了大半。马钧捧着从司马懿密室找到的户籍册赶来,兴奋地喊道:“将军!这里有洛阳周边所有坞堡的存粮记录,还有魏军布防图!”
姜维接过册子,指尖划过“颍川”“陈留”等熟悉的地名,突然指向其中一页:“这里标注着司州军器监的位置,马先生,你带人去接管,那些锻造工匠对我们有用。”
“得令!”马钧刚要走,又被姜维叫住。
“切记,不可强征,凡愿留下的,月钱加倍,家眷安置在城内宅院。”姜维补充道,“告诉他们,蜀军造兵器,是为了止戈,不是为了杀伐。”
夏侯霸正在清点府库,听说要给工匠加钱,忍不住进来劝阻:“将军,洛阳刚破,府库空虚,如此怕是……”
“钱能筹,人心难买。”姜维打断他,铁臂指向殿外排队领粮的百姓,“你看他们手里的空碗,装的不是粮食,是盼头。我们给工匠体面,他们造的兵器就会更锋利;给百姓安稳,他们就会帮我们守好这座城。”
夏侯霸望着那些捧着热粥、眼含热泪的百姓,突然单膝跪地:“末将明白了!将军胸怀天下,非夏侯霸所能及!”
日头升至中天时,洛阳城的街面上已能看到穿梭的货郎。胡奋带着降兵在修补被烧坏的城门,一个曾参与夜袭虎牢关的魏兵边钉木板边哼起了蜀军的歌谣,引得同伴们纷纷侧目。
“唱这个咋了?”那士兵梗着脖子,“蜀军给俺爹治病,给俺弟分粮,比司马懿那老东西强多了!”
张达巡街路过,听见这话哈哈大笑,扔过去两个肉包子:“好好干活,中午加肉!”
城楼上,姜维展开新绘制的中原地图,铁指从洛阳一路向西,划过函谷关、长安,最终停在祁山:“下一步,兵分三路。”
他看向夏侯霸:“你率三万兵马,沿黄河东进,收复陈留、济阴,切断青兖二州与洛阳的联系。”
又指向张达:“你带五万步卒,南下许昌,那里的守将是司马昭旧部,可晓以利害,能招降便不强攻。”
最后目光落在阿莱娜身上:“你率羌骑精锐,随我溯洛水而上,直逼长安。只要拿下长安,关中可定。”
阿莱娜的银枪在城砖上轻轻一点:“少族长愿往!只是……”她看向城外的羌骑营地,“族人们想家了,打完长安,能不能让他们回陇西看看?”
“不仅能看,还要让他们把家人接来。”姜维望着西方,铁臂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等收复关中,就划一块水草丰美的地方给羌部,让你们世代安居,再不受兵戈之苦。”
暮色四合时,洛阳宫城的角楼上升起了新的将旗。旗面上,除了斗大的“汉”字,还绣着一支劲弩——那是诸葛亮发明的元戎弩,也是姜维对恩师的承诺。
张达在城下列队,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震云霄。夏侯霸的东路军已整装待发,粮车首尾相接,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阿莱娜的羌骑正在校验马蹄铁,雪鬃马不安地刨着蹄子,仿佛也在期待即将到来的征途。
姜维独自站在太极殿的丹陛上,望着阶下涌动的人潮。他想起三十年前在天水初见诸葛亮时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懵懂少年,握着枪的手还会发抖。而如今,他的铁臂已能撑起一片天空,他的剑已能劈开乱世的迷雾。
殿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四更为静。远处的洛水依旧东流,月光洒在城墙上,像一层薄薄的霜。姜维握紧腰间的剑,剑鞘上的“忠”字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还有三百七十九章要走啊。”他轻声自语,仿佛在对自己说,又仿佛在对九泉之下的丞相说。
夜风穿过殿宇,带来远处军营的号角声。
那是出征的信号,低沉而坚定,如同姜维此刻的心跳。他转身走出大殿,铁靴踏在金砖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一步步走向属于他的战场,走向那注定要以忠义为名的千秋岁月。